“不不用了。”“哎!雖然你我不熟,但都是同袍啊,別客氣嘛!”
車廂內的武福六眼睛微微眯起,輕咳一聲,沙啞著開口:“小順子,快進來。”
他拿過一側長刀,輕輕挑起帷幕,向外看去。
只見一個身體粗壯的軍卒正在與小順子拉扯,
見他看了過來,那軍卒眼中明顯出現一絲忌憚,力道也輕了些。
小順子這才擠了過來,不由分說地爬進車廂,拉上帷幕!
“切,神氣什麼啊,都殘廢了還回去做甚,還做馬車?老子還受凍呢!”
小順子聽到外面的聲音,眼中閃過一絲憤怒,就要去拿長刀,
但武福六卻一把拉住他,輕輕說道:“言語之利他佔便佔了,無妨,以後找補回來便是。”
小順子點點頭,連忙問道:“怎麼樣?”
武福六輕輕一笑:“一切順利。”
小順子眼中頓時爆發出濃郁的喜悅,隨之而來的便是洶湧淚水,他握住那空空蕩蕩的袖口,感受著那傷口處的點點溼潤,聞著車廂內漫漫血腥,再也止不住心中委屈,將腦袋埋在腿間,壓抑的哭聲終於傳來。
武福六的眼神一點點柔和,輕輕拍了拍他,小順子終究只是個十六歲的孩子,這些日子定然怕極了。
“大仇得報,待到我倆傷勢好轉,哥哥請你吃酒。”
“嗯”眉頭抬頭的小順子連連點頭。
“不不會被發現吧。”
小順子抬起頭,眼睛鼻子紅紅的,臉上帶著慌亂,
報仇的衝動過後,隨之而來的便是被發現的惶恐!“莫慌,你我乃傷殘之人,那閻五堅作惡多端,是他該死!”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聲驚呼!“敵襲!!敵襲!!”
“死人了!死人了!”
小順子身體猛地一緊,眼中再次閃過驚慌,武福六卻輕輕拍了拍他,朝著他重重點了點頭!讓他緊張的心緒緩解少許。
天幕下,雪花如柳絮般紛紛揚揚地飄落,無聲地覆蓋了大地,
夜色中,一輛馬車孤獨地停靠在車隊尾部,車輪上積雪已深,馬蹄印被新雪覆蓋,
車廂內,昏暗月光透過縫隙,在車廂內投下斑駁影子,車廂帷幕半開,冷風夾雜著雪花吹入,車廂內的空氣凝結成一片冰冷!軍卒靠近馬車,一股森冷氣息撲面而來,
當看到裡面情景後,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車廂內,一具屍體被匕首釘死在廂壁之上,鮮血點點噴濺他的脖頸插著一把匕首,匕首尖端插入廂壁,將他牢牢地釘在車廂的木板上。
血液早已與衣服木板凝固在一起,形成一片刺目殷紅。
男子的面容扭曲而猙獰,雙眼圓睜,彷彿還殘留著生前的驚恐和絕望。
他的雙手無力垂下,被手指塗抹過的血跡顯得猙獰恐怖,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在其一側,有一具脖頸被剖開的屍體,臉上還帶著驚愕,
而在馬車另一側,還有一具面色淤青的屍體,脖子上有一個大洞,如今已然結冰。
三人死狀悽慘,讓趕來的軍卒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到底發生了什麼?這時,一名年長軍卒沉著臉上前,在那面露淤青的軍卒旁停了許久,面色愈發凝重。
“陳哥,怎麼樣?”這是有人發問。
“別吵,你當老子神仙啊。”
那軍一聲大罵,盯著那脖子上的淤青,緩緩搖頭:
“好大的力道啊,李老一,過來看看,你有這麼大的力道嗎?”
“哎,來了。”
甕生甕氣的聲音響起,一個大漢湊了過來,伸出手摸了摸那人的脖子,搖了搖頭:
“陳大哥,沒有啊,這人的脖子都碎了。”
“連你都沒有這力氣?莫非是元人?”
年長軍卒爬上車廂,輕輕握住那匕首,用了幾分力才將其拔了下來,臉色再次變得凝重。
“好大的力氣!此等力氣,我只在元人戰兵上感覺過!”
“元人???”
在場軍卒一陣驚呼,腰間長刀連連飛起,警惕地看著四周。
“老陳,你確定?”這時,護送繳獲的總旗走了過來,問道。
“不確定,但如此大的力道,我們千戶所有,但不多。
上次比試時只有劉黑鷹能開弓兩百斤,總不能是他殺的吧。”
那總旗臉色頓時陰沉下來:“還有誰?”
那軍卒想了想:
“小陸大人應該也可以,上次他殺那個元人,一刀將其腦袋劈成兩半,這比開弓兩百要難許多。”那陳姓軍卒又說道。
“淨說這些廢話!!”總旗臉上露出怒容,
但很快,他見到了周遭那一個個面露怪異的軍卒,忽地驚醒,目光銳利,直刺那陳姓軍卒:“你是說可能是他們二人做的?”
那陳姓軍卒聳了聳肩,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朝著最裡邊那具屍體努了努嘴:
“他就是閻五堅,那如今癱在車裡的武福六就是他害的,
他被小陸大人治罪,至於為何在這.我就不知道了。”
總旗瞥了陳姓軍卒一眼,有些不滿,
如此老滑頭,說話說一半,這人為何能在這不是明擺著嗎,有人力保,是誰也不用多說,在場之人心知肚明。
深吸了一口氣,那總旗沉聲說道:
“將屍體收起來,等回慶州後再由仵作驗屍。”
“大人,不查兇手了嗎?人剛死能看出許多事情,若是再過一天,想要找兇手可就難了。”那陳姓軍卒狐疑著提醒。
“閉嘴!我們的軍務是運送繳獲,若是元人真摸上來,我等難辭其咎,為今之計是要做好警戒,防止再死人,好了,快些行動吧!”
周圍軍卒輕輕一笑,不情不願地動了起來,見到這一幕的總旗鬆了口氣,
他也不傻,夾雜在小陸大人與閻千戶中央,什麼也不做是最好的,不然得罪了哪邊都不好受。
那陳姓軍卒也在一側忙活起來,他若無其事地在馬車周圍走動,視線不停掃視著地面,
當他來到馬車一側時,眼神一凝,看到半個藏在車輪後,還未被積雪覆蓋的腳印,
他輕笑一笑,朝著遠處的黑暗瞥了一眼,掏了掏耳朵,若無其事地碾著腳印走了過去,
一邊走一邊嚷嚷:“做事幹淨點,馬車周圍的血跡都清理乾淨,若是引來狼群,老子饒不了你們。”
遠處,帶隊總旗看著忙忙碌碌的軍卒無奈嘆息一聲,伸出手捏了捏眉心,
朝著自己一名親信招了招手;“過來。”
“大人,有何吩咐?”那軍卒長得憨厚,面板黝黑,一看就是個靠譜之人。
總旗想了想,俯下身壓低聲音說道:“等明日天亮你迅速返回營寨,將閻五堅的事告訴千戶,
就說有三人莫名死傷,懷疑是元人所為,兩人是隨行軍卒,另一人與閻五堅長得極像。”
“大人,他就是閻五堅啊,我還專門看過的。”
那總旗頓時胸口鼓脹,深吸了一口氣,咬牙且車一巴掌拍了過去:
“老子不認識嗎?我們此行四百一十三人,有他的名字嗎?
不管誰問你就說不認識,別的一句話也不要多少,機靈點!”
那軍卒撓了撓頭,憨厚的眼神中盡是茫然:“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