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亂墳崗,李賢被張斌帶著來到了這裡。
這是一處高山的隱蔽山腳,雜草叢生,周圍被密林覆蓋,很是隱蔽。
不少無主屍體都會被丟在這裡,
因為屍體存在,雜草樹木生長得極為繁盛。
以至於進了十月,樹木還罕見地帶著綠意。
一行人來到這裡,一股難聞的怪味撲面而來。
李賢已經很久沒有聞到這個味道了,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人在這?”
張斌一邊走,一邊點頭:
“今早發現人不見了,我就試著派人來找了找,果然找到了新挖的大坑,
將其刨開,裡面就是我那些親信的屍體。”
張斌臉色凝重到了極點,帶著李賢深入亂墳崗。
很快,就在靠近山腳的位置,
見到了掩住口鼻的高浩軒,以及十幾名拿著鋤頭鐵鍬的軍卒。
在他們身前,一個個扭曲殘破的身體被平整擺放,
惡臭味從上面湧出,
聚集的蒼鷹嗡嗡嗡地叫著,讓人心煩意亂。
“就是這些.”
張斌指了指眼前的二十多具屍體,
又指了指不遠處那些有翻土痕跡的平地,說道:
“那裡面應該也有。”
李賢打量著眼前屍體,能看到身上略顯破舊的甲冑,還能看到致命傷,
幾具屍體看去,大多是嬰兒手臂粗細的血洞,還有一些刀劈痕跡。
他皺著眉說道:
“從傷口的痕跡來看,這是被重弩近距離激射所致,這些刀傷應該是後續補刀。”
張斌心中最後一絲僥倖也消失不見,
整個人籠罩著晦暗之氣,心緒低沉到了極點。
“他們昨晚幹什麼去了?”
李賢瞥了他一眼,知道事情複雜,索性直接發問。
張斌臉色幾經變換,最後重重嘆息一聲:
“這些親信是我準備的後手,若是事情無法妥善解決,我就要魚死網破。
只是沒想到.
事情進行得如此順利,本想著今日就將他們歸營,
但誰承想,高浩軒過去時,
他們停留的地方已經空空如也,只有地磚縫隙中有些血跡。”
李賢眉頭緊鎖,輕哼一聲:
“聰明反被聰明誤,本官昨日與你說過了,
只要肯認錯,事情八九不離十,
偏偏還要搞這等手段,能瞞得過誰?
八十多帶甲軍卒,在這佈滿精兵的大寧城內,
除了徒增笑料之外,還能幹什麼?”
李賢說話毫不客氣。
張斌腦袋低垂,嘴唇緊抿。
兇手是誰,自然不用多說。
能在城中調動重弩的,裡裡外外就那麼幾個人,
如此肆無忌憚行事的,那就更少了。
“李大人,我”
“好了,事情已經結束了,不要再多想。”
李賢抬手打斷了他的話,努力將聲音變得平緩:
“以本官在兩朝為官的經歷看,
既然決定要投降,那就投降個徹底,
畏首畏尾,首鼠兩端的人下場最不好,
這一次都司只是給你一個警告,
你的一切行動都在都司掌控之中,可笑你還想魚死網破。”
張斌沉默不語,高浩軒摸了摸纏著繃帶的手掌,眼中閃過一絲忌憚。
過了許久,張斌才有些不忿地開口:
“大人,事情就這麼算了?”
李賢搖了搖頭:
“當然不能這麼算了,和你合作的胡崇義那些人,告訴他們,
要是想活命,就給衙門交一筆保命銀子,否則這事不算完。”
張斌眼中剛剛燃起的希望一下子熄滅,
不過他也沒有說什麼,一些商賈的死活而已,他不在乎。
“好了,咱們回城吧。
既然入朝為官,就要有個當官的模樣,不能輕易離城,
以後你我也少私下見面,犯忌諱。”
李賢丟下一句話,揮了揮袖子,帶著隨從離開。
作為北元的工部尚書,出身大族,
他太清楚一些主官的心思了,
屬下官員可以蠢可以壞,但絕對不能有互相勾結的私心。
一行人離開亂墳崗,朝著大寧城而去。
在城北大門,
李賢隔著很遠就看到了門口等候的一夥人,
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他看向張斌,指了指前面:
“那夥人你認識嗎?”
張斌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見一隊十餘人的騎兵隊伍停在門口,等候守城軍卒檢查。
引人注目的是,他們身上披著的甲冑不是鐵甲,
而是草原人所屬的褐色皮甲。
領頭之人是一中年大漢,身上甲冑有白松部的族徽,正在與守城百戶笑著攀談。
“白松部的人?”張斌眉頭微皺,有些狐疑。
李賢聽聞此言,眉頭一皺:
“來得這麼快?”
旋即,他便笑了起來:
“看來這白松部還是很識時務的,
算算行程,應當是剛收到信件就馬不停蹄地往這趕。”
都司衙門,陸雲逸步伐匆匆,
來到了都司的會客廳,見到了白松部使節。
白松部使節原本正在會客廳踱步,見一行人走了進來,連忙轉過頭,
一眼就見到了為首的年輕人,連忙躬身一拜:
“阿魯臺·布林罕拜見陸大人。”
陸雲逸上下打量他兩眼,輕輕點了點頭,笑著指了指一旁座位:
“遠來是客,坐。”
布林罕笑著等陸雲逸先行落座,而後再坐了下來。
陸雲逸笑著說道:
“貴部的巴雅爾臺吉,可好?”
“回稟陸大人,臺吉身體尚可,
只是最近感染了風寒,無法親自到來,所以派我前來,對都司表示誠意。”
“哦?什麼誠意?”
布林罕臉色略有凝重,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件遞了過來,沉聲道:
“陸大人,這是我白松部的誠意。
在接到陸大人的命令後,臺吉立刻派出精兵三千出族地,
去清剿那些破壞商路的草原盜匪,
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有結果。”
此話一出,會客廳內氣氛為之一變!
段正則、李賢、張斌都有些詫異,
沒想到白松部服軟得居然這麼快,有些出乎他們的意料。
以他們的經驗來看,草原大部大多心高氣傲,
與人做生意更是要左右拉扯,
甚至要讓其感受到痛處,才能順利在族內推行政令。
如今僅憑一封公函,白松部就有如此反應,可想而知其決心。
馮雲方上前,將文書接了過來,
仔細檢視確認無誤後,才遞給陸雲逸。
信件開啟,陸雲逸看到了上面略有青澀猙獰的字跡,忽然笑了起來:
“這封信是誰寫的?與本官的字有一拼啊。”
布林罕也笑了起來:
“回稟大人,是臺吉親自所寫,
這段日子臺吉一直在學習明地文字,通讀明地典籍。”
“哈哈,巴雅爾臺吉有烏薩爾汗的風采啊,
本官在王庭時,可是見到烏薩爾汗寫得一手好字,
假以時日,巴雅爾也能如此!”
陸雲逸一邊笑,一邊看著信件。
屋內氣氛卻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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