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人走後,糕點鋪裡瀰漫著一股壓抑的寂靜。
“老闆......”春桃欲言又止。
程暖陽看著春桃的模樣,突然笑了:“怕什麼?公安都備案了,如果你害怕就休息幾天。”
“我不怕!”春桃往前來了一步,握住程暖陽的手。
“好了好了,你先回去吧。”她笑了笑,轉身從櫃檯底下摸出個鐵皮盒,“今天賣剩的棗泥酥,拿回去吃吧。”
春桃眼眶一熱。
她知道這哪是什麼賣剩的,分明是老闆特意留的。
知道她家困難,非說是“臨期處理品”,經常讓她帶回去點。
春桃看了看這夫妻倆,覺得自己是電燈泡,索性收拾收拾也走了。
“好,謝謝老闆,那我就先走了。”
門簾剛放下,周墨川突然轉身將程暖陽摟進懷裡。
“你...”她剛開口,就被他更用力地按在肩頭。
“別動。”周墨川聲音沙啞,“讓我抱會兒。”
“我沒事。”她撫上他緊繃的脊背,摸到嶙峋的肩胛骨,“真的。”
上一世,自己作為孤兒,要自己面對的東西更多。
至少這是明晃晃的惡意,她更怕的是那些莫名其妙的惡意。
周墨川喉結滾動,終於鬆開她,卻仍攥著她手腕不放:
“她們不會罷休。”
“你會不會覺得我事兒多?”程暖陽試探性地問道。
周墨川詫異地看著程暖陽,在她腦袋上輕輕打了一下:
“這是什麼話。”
“我看看在去市裡之前,把戶口遷出來。”程暖陽淡淡地說到:
“可以用程美琳的事和錢來做籌碼。”
這一段店裡的生意極好,但是這時代沒什麼花錢的地方。
攢錢的速度極快,兩個月時間也有了小一千塊錢。
周墨川猛地抬頭。
“我這兩天抽空回去一趟。”程暖陽髮絲垂落遮住表情:
“不知道他們要怎麼獅子大開口,我……”
話沒說完,就被拽進一個帶著機油味的懷抱。
周墨川的下巴抵在她發頂,心跳聲震得她耳膜發顫:“我陪你去。”
-
兩個人去買完的菜回家的時候,就見程建國已經坐在院子裡等他們了。
這年頭頂多鎖個屋門,院門一般都不鎖。
程暖陽沒想到程家會選在正午時分來鬧事。
“好啊!程招娣!你終於回來了!”程建國見到程暖陽,一腳踹翻院角的醃菜罈子,酸汁濺在土牆上,然後指著程暖陽走了過來:
“今天你要是不把美琳弄出來,老子打斷你的腿!”
見此,周墨川將程暖陽護在身後。
院門口已經圍了半院子人。
徐聽蘭嗑著瓜子站在最前排,眼睛亮得像是等著看大戲。
她拍了拍周墨川的後背:
“我早晚要面對。”
她依舊不怕,聲音清亮,“公安辦案講證據,您要是有意見,該去公安局說。”
“放你孃的屁!”程建國掄起扁擔砸向晾衣繩,掛著的床單嘩啦掉到地上:
“老子養你十八年,就養出個白眼狼?”
“當年要不是老子當初把你帶回來,你早餓死了!”
這話像盆冰水澆在圍觀人群頭上。
連徐聽蘭都忘了嗑瓜子,張大嘴看向程暖陽。
機械廠沒人知道,糕點鋪的小程老闆竟是個養女。
“是,您養我十八年。”她突然笑了,但語氣依然是淡淡的:
“所以我做了所有家裡你們不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