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城的話,像一盆冰水,兜頭澆在了林晚秋的怒火上。
她猛地打了個哆嗦,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怕。
目光轉向那扇破門,門縫裡,是如同鬼怪般呼嘯的暴風雪,夾雜著要把人靈魂都吞噬掉的“嗚嗚”聲。
走出去?
她毫不懷疑,只要自己一隻腳踏進那片風雪,不出十分鐘,就會變成許城口中那根硬邦邦的“冰棒”。
可是,留下?
向這個剛剛被自己罵作“臭流氓”的鄉下野人低頭?
林晚秋從小到大,哪裡受過這種委屈!
她咬著嘴唇,倔強地挺直了腰桿,一雙美目死死地瞪著許城,彷彿要用眼神殺死他。
許城卻連看都懶得再看她一眼。
他轉過身,施施然地揭開了鍋蓋。
“轟——!”
一股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濃烈到極致的肉香,如同引爆了一顆炸彈,瞬間席捲了整個地窨子的每一個角落!
那香味霸道無比,帶著野性的芬芳和油脂的醇厚,蠻橫地鑽進林晚秋的鼻腔,順著喉嚨一路滑到胃裡,勾得她肚子裡那點可憐的酸水,瞬間開始翻江倒海。
“哥,好了嗎?好了嗎?”
許暖早就等不及了,像只小饞貓一樣圍著灶臺打轉。
“好了,我們家暖暖的大餐來了!”
許城用一個破碗,盛了滿滿一碗肉湯,特意將那隻最大最肥的兔腿放了進去,小心地吹了吹,才遞給妹妹。
“小心燙。”
“嗯!”
許暖重重地點頭,接過碗,也顧不上去炕上吃了,就蹲在灶坑前,先是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湯。
“啊——!”
小丫頭舒服得閉上了眼睛,發出一聲滿足到極點的喟嘆。
“太好喝了!哥,這肉湯比蜜還甜!”
緊接著,她張開小嘴,小心翼翼地在那隻金黃油亮的兔腿上,啃下了一小口肉。
肉燉得爛熟,幾乎是入口即化。
許暖的小臉蛋上,瞬間洋溢起一種名為“幸福”的光彩,吃得滿嘴是油。
這一幕,對林晚秋來說,簡直是世界上最殘酷的酷刑。
她已經一整天沒吃東西了,在雪地裡凍了那麼久,身體的能量早已耗盡。
那股肉香味,就像是無數只小手,在撓著她的心,抓著她的胃。
不爭氣地,她的肚子……叫了。
“咕嚕嚕嚕——”
聲音不大,但在這安靜的屋子裡,卻顯得格外清晰,格外響亮。
林晚秋的臉“刷”的一下,紅得像要滴出血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太丟人了!
許城這時才像剛發現她還在這裡一樣,轉過頭,嘴角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哦?”
“肚子叫了?”
林晚秋窘迫得快要哭出來,雙手死死地攥著衣角,指節都發白了。
許暖抬起油乎乎的小臉,天真地眨了眨大眼睛。
“漂亮姐姐,你是不是也餓啦?”
她舉起自己碗裡的兔腿。
“我……我分你一半好不好?哥哥做的肉可好吃了!”
童言無忌,卻成了壓垮林晚秋心中那點可憐自尊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再也繃不住了。
驕傲、委屈、恐懼、飢餓……所有的情緒在這一刻爆發,她的眼圈一紅,金豆子“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