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聞言未敢耽擱,略作整衣,旋即跟著太監踏入正殿。
依舊是熟悉的檀香繚繞,只見軟塌上熹貴妃著一襲長衣,倚枕半臥,眉目間雖含倦色卻難掩鋒芒。
她修長手指支在鬢邊,慢條斯理地睜眼看他:“倒還知道回來。”
沈揚塵聞言連忙跪地叩首,聲音清朗:“奴才叩見娘娘。”
“皇上賞了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可以不將本宮放在眼裡了?”
熹貴妃的語氣帶著幾分懶散,雖然輕飄飄的但卻如細絲繞喉,聽得沈揚塵倒吸了一口涼氣。
“奴才不敢。”
“奴才能有今日,全靠娘娘網開一面,心中感激涕零,不敢有絲毫怠慢。”
他一邊伏地請罪,一邊暗自凝神,耳中果然再度傳來那熟悉的心聲。
【倒是會說話。】
【但他到底是不是牆頭草,還得再敲一敲。】
【若他真是個識時務的,今日就該跪出些誠意來。】
熹貴妃看他老老實實跪在殿中不動,指尖敲了敲玉案,似是隨口說道:“你在御前可有什麼風言風語?”
“奴才不敢多言一句,唯娘娘之命是從。”
沈揚塵恭恭敬敬的低垂著頭,一副老實忠誠的模樣。
“喲,這般乖巧?那我這兒才是真正主子了?”
看到沈揚塵這副模樣,熹貴妃略帶好笑的挑了挑眉毛。
“正是。”
沈揚塵抿了抿嘴低聲道:“陛下聖明,心懷天下,宮中之事卻紛雜千頭。”
“若無娘娘替奴才引路,奴才怎敢輕舉妄動。”
這話既表忠心,又將熹貴妃抬上的高位,分寸拿捏極準。
熹貴妃聞言頗為滿意的輕哼了一聲,卻沒有應和,只是擺了擺手開口說道:“行了,別磕了,起來說話吧。”
沈揚塵謝恩起身,恭恭敬敬的垂首站在那裡。
只見熹貴妃合上了雙眼,突然開口說道道:“本宮近來夜裡常常夢魘,太醫院送的安神香我一聞便頭痛。”
“你回來的正好,不妨給本宮看看。”
沈揚塵聞言眼神一凝,忙俯身請脈:“奴才斗膽。”
他指尖輕落在她脈門之上,表面專注診脈,實則仔細聽起了那熟悉的聲音。
【這兩日夢裡頻頻見血,偏偏白日神清氣爽,倒像是有人下了慢性燻藥。】
【太醫院這些老傢伙,怕早就不是我一個人的人了。】
【如今皇上不再信任舊派,東廠那些人也盯緊了我……】
【我若倒了,可就成眾矢之的了。】
【得快些扶起一個新的人,替我擋刀……】
聽到這裡,沈揚塵已然明白熹貴妃心思。
她此次如此著急的召他回宮,既是試探也是挑選。
熹貴妃知道後宮風浪四起,朝局搖搖欲墜,眼下正需一批“新鮮血液”替她開路。
他若是能立住,那便是刀。
可若是立不住,那便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