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臟的劇痛如同無數根燒紅的鋼針,狠狠扎進李玉琴的五臟六腑。
她蜷縮在床上,額頭上冷汗涔涔,嘴唇因為隱忍而咬得發白。
“呃……”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吟從她喉間溢位。
她顫抖著伸出手,摸索著床頭櫃上的止痛藥瓶,入手卻是一片冰涼和空蕩。
藥瓶,空了。
“明子……王芳……”她用盡力氣,嘶啞地呼喚著。
隔壁房間裡,電視的聲音開得震天響,夾雜著侄子李明和侄媳婦王芳的說笑聲。
“明子!幫我……幫姑姑買藥……”
李玉琴的聲音帶著哭腔,幾乎是在哀求。
終於,腳步聲拖拖沓拉地過來了。
門被不耐煩地推開,李明探進半個身子,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厭煩。
他正舉著手機,螢幕上花花綠綠的遊戲介面閃爍著。
“喊什麼喊!魂都要被你喊掉了!”
李玉琴指著空藥瓶,氣息微弱:“藥……藥沒了……幫姑姑……去買點……”
李明瞥了一眼,眼睛又回到了手機螢幕上,手指飛快地戳著,“知道了知道了,催什麼催!”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疼痛越來越劇烈,李玉琴感覺自己快要被撕裂了。
她再次哀求:“明子……求你了……姑姑太疼了……”
“哎呀煩死了!”李明猛地抬起頭,手機往旁邊一扔,惡狠狠地瞪著她。
“吃吃吃!就知道吃藥!你也不看看你都什麼樣了,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吃那玩意兒有什麼用?浪費錢!”
李玉琴如遭雷擊,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自己從小抱到大,好吃好喝供著的侄子。
他……他怎麼能說出這種話?
“你……你說什麼?”她的聲音都在發抖。
侄媳婦王芳也抱著手臂,斜靠在門框上,涼涼地開口了。
“我說姑姑啊,你也真是的,都拖這麼久了,怎麼還不嚥氣啊?我們天天這樣守著你,班都沒法好好上了,你知道我們損失多少錢嗎?”
李明接話,語氣裡滿是幸災樂禍:“我看也快了,媽的,可算是要熬到頭了!”
李玉琴氣得渾身發抖,胸口劇烈起伏。
她指著他們,聲音因憤怒而拔高了幾分:“你們……你們這兩個白眼狼!我要給你爸打電話!我要告訴他,你們就是這麼對我的!”
李明聞言,非但沒有半分懼色,反而冷笑一聲,眼神輕蔑。
“呵,打唄,你儘管打!你還不知道吧?我告訴你,最盼著你早點死,不用再拖累家裡的,就是我爸他們了!”
李玉琴的瞳孔驟然收縮:“不可能!你胡說!你爸……你二叔三叔他們,我一手帶大的……”
“帶大又怎麼樣?”李明嗤笑,“你一把年紀了,病成這個鬼樣子,不死,難道還想讓我們養你一輩子啊?我爸他們早就煩透你了!天天在家唸叨,你怎麼還不死,怎麼就這麼能熬!”
不!她不信!
李玉琴顫抖著拿起枕邊的老年機,手指哆哆嗦嗦地按著三個弟弟的號碼。
無人接聽……
她的病,剛發現的時候,醫生明明說過,是早期,只要及時治療,好好配合,是有很大機會治癒的。
可是她的三個好弟弟,她掏心掏肺對待了一輩子的親弟弟,卻一個個哭著喊著跟她說,捨不得花那個錢。
他們瞞著她,說醫生說了,沒什麼大事,回家養養就好,硬生生地,把她的病從早期拖到了晚期,拖到了藥石無醫的地步!
後來她知道了,幾個弟弟又哭窮說家裡實在沒錢了,所以沒辦法給她治。
李玉琴知道弟弟們養著一大家子人不容易,再加上自己年紀也大了,所以妥協了,畢竟她這輩子最心疼的就是三個弟弟。
可是沒想到,到最後他們嫌她是個拖累,不接她的電話,連止痛藥都不給她買。
任由她在這冰冷的床上,被病痛活活折磨!
就在這時,她的目光掃過李明隨意扔在床尾的新款水果手機,還有他手腕上那塊晃眼的、據說要幾十萬的金錶。
王芳上次來,手裡拎著的那個包,她偷偷問過,也要好幾萬!
不是沒錢,是捨不得把錢花在她這個將死的老太婆身上!
他們養著一大家子人是不容易,可她李玉琴為這個家付出的還少嗎?
以前,她還能騙騙自己,說他們有苦衷,說他們是真的沒辦法。
可現在,李明和王芳那副嘴臉,那副巴不得她立刻嚥氣的樣子,讓她連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