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的李玉琴,卻完全不知道樓下有兩個不速之客正在等著她。
她今天一早就帶著喬明遠去了醫院,給他受傷的腿換藥。
喬明遠本來說他一個人來就行,腿上的傷不礙事。
李玉琴卻堅持:“你腿腳不利索,萬一路上有個磕碰怎麼辦?”
“我陪著你,我才放心。”
於是,她騎著那輛嶄新的鳳凰牌腳踏車,喬明遠坐在後座。
一米八幾的大男人,一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兩隻手緊緊抓著後座的車架子,身子繃得像塊木頭。
李玉琴從後視鏡裡瞅見他那緊張樣,忍不住打趣:“喬明遠同志,你這是緊張什麼呢?怕我把你摔了?”
喬明遠耳根子有些發燙,支吾道:“我……我就是……”
“就是什麼?”李玉琴笑著追問,“摟著我的腰,不然一會兒拐彎把你甩出去,我可不負責撈人。”
喬明遠的臉“唰”地一下就紅透了,像熟透的番茄。
“玉琴,這……這大庭廣眾的,不太好吧?”他聲音低得像蚊子哼哼。
李玉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聲音清脆悅耳:“咱倆孩子都生了兩個了,錦錦都結婚了,你現在跟我說這個?”
“再說了,我是你媳婦兒,你抱自己媳婦兒,天經地義,誰敢說不好?”
喬明遠被她說得臉更紅,心口卻像是被溫水泡過一樣,暖洋洋的。
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慢慢伸出手,輕輕環住了李玉琴柔軟的腰肢。
李玉琴感受到腰間傳來的溫熱和力量,嘴角不自覺地彎起一個甜蜜的弧度。
兩人就這樣,一個在前座奮力蹬車,一個在後座安心依靠,恩恩愛愛地去了醫院。
換藥的過程很順利,醫生還誇喬明遠恢復得不錯。
從醫院出來,李玉琴又拉著喬明遠去了附近的國營飯店。
“忙活一上午了,咱們在外面吃頓好的。”
她點了兩碗肉絲麵,還特意要了大份的,把麵條裡的肉絲都細心地挑到了喬明遠的碗裡。
喬明遠看著她忙碌的身影,心裡軟得一塌糊塗。
吃完午飯,兩人也沒急著回家,反而在附近的百貨大樓逛了起來。
李玉琴說:“家裡還缺些盆盆罐罐,再給你買兩身換洗的秋衣秋褲,天快涼了。”
喬明遠嘴上連連說:“不用不用,家裡都有,別亂花錢。”
眼睛卻一直溫柔地看著李玉琴,片刻也捨不得移開。
他的玉琴,操持著這個家,真是太好了。
逛了一下午,兩人手裡提著大包小包,鍋碗瓢盆,還有幾件新衣服,心滿意足地往家屬樓走去。
而樓下,劉翠花和李大壯已經從日上三竿,一直等到了日頭偏西。
肚子早就餓得咕咕直叫,前胸貼後背了。
劉翠花本來還盤算著,李玉琴怎麼著也該回來做午飯了吧?
誰知道,左等右等,整棟樓都飄出了各家各戶誘人的飯菜香味。
唯獨三樓李玉琴家,靜悄悄的,連個燈影兒都沒有。
那飯菜的香味,一陣陣鑽進鼻孔,簡直就是在劉翠花的肚子上澆油點火。
她越等越餓,越餓越氣,心裡那股無名火燒得噼裡啪啦響。
“這個死丫頭!白眼狼!肯定是故意躲著我們!”
“看我們老兩口餓死在她家門口,她就稱心如意了!”
李大壯的臉色也黑得像鍋底,悶著頭一口接一口地抽著旱菸,煙霧繚繞,嗆得他自己都咳嗽。
兩人餓得頭暈眼花,脾氣也越來越暴躁,看什麼都不順眼。
又等了不知道多久,等到夕陽的餘暉都快消失了,劉翠花餓得眼睛都開始冒綠光。
“還不回來!還不回來!這是要活活餓死我們老兩口啊!”她捶著冰涼的水泥臺階,氣得渾身發抖。
就在老兩口餓得快要失去所有耐心,準備再次上樓砸門的時候。
一陣清脆的腳踏車鈴聲由遠及近地傳了過來。
“叮鈴鈴——叮鈴鈴——”
劉翠花和李大壯幾乎是同時猛地抬起了頭,像兩隻餓狼聞到了肉味,循聲望去。
只見李玉琴騎著一輛嶄新的,在夕陽下閃著金光的鳳凰牌腳踏車,慢悠悠地過來了。
後座上,還穩穩當當坐著她那個死人臉的丈夫喬明遠。
喬明遠手裡還提溜著好幾個網兜,裡面塞得鼓鼓囊囊的,一看就知道是剛從百貨大樓出來,沒少花錢。
那輛鋥光瓦亮的腳踏車,在昏黃的光線下,簡直刺瞎了劉翠花的眼睛!
腳踏車!
嶄新的鳳凰牌腳踏車!
她那個不孝女,竟然揹著他們買了這麼金貴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