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陸家的那些糧食都沒了。
柴垛的陰影裡,姜晚晴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看到陸政然變形的腿,她滿意離開。
血債,先回來一點。
……
陸政然被抬回正屋的土炕上時,人已經因為劇痛和煙熏火燎昏死過去。
左腿自膝蓋以下,一片血肉模糊,焦黑和鮮紅交織獰可怖。
赤腳大夫被連夜請來,只看了一眼,就沉重地搖了搖頭。
“砸得太狠…又燒著了送醫院去吧…”
赤腳大夫嘆著氣,用燒酒沖洗傷口,敷上厚厚的草藥粉,再用木板勉強固定:“我先給他簡單處理了一下,你們趕緊送醫院,命是能保住…這腿…瘸定了,往後陰天下雨,有得罪受嘍。”
田小菊聽到這句話那真是眼前一黑。
楊蘇蘇咬住嘴唇,心裡很不是滋味兒,更不願意面對陸政然可能要瘸的事實。
她千辛萬苦弄走姜晚晴嫁進來,一天好日子沒享受過,日子裡也沒嚐到什麼甜如蜜的滋味兒,結婚前兩年,她蟄伏許久,付出了大把的時間和金錢,沒少把精力往老陸家投入,最後換來了什麼?
呵呵。
換來陸家的白眼,換來吃不進的苦頭,還有一個即將瘸腿的丈夫。
田小菊準備找車去,她用力扒拉了下楊蘇蘇:“幹啥呢你,你男人受傷成這樣,你就站在旁邊看啊?”
人著急的時候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語氣就不好。
田小菊現在看楊蘇蘇哪兒哪兒都不順眼。
楊蘇蘇被拽個大促列,她咬牙:“我不敢輕易動他,怕把他弄得更嚴重了。”
田小菊咬牙:“上外面要點水,給他擦擦臉,我去找車。”
楊蘇蘇嗯了聲。
寄人籬下的滋味兒就是這樣,沒有自己的話語權。
田小菊去找車。
全生產隊有車的就只有二柱子,田小菊直奔二柱子家。
聽說陸政然腿摔壞了,二柱子放下往日舊怨了,拉出驢車去幫忙。
他趕著驢車送他們去縣城。
陸仙娥留在家裡看孩子,田小菊和楊蘇蘇跟在車上幫忙照顧傷員。
到了縣城醫院,陸政然被轉到急診室。
在裡面待了六七個小時才被推出來。
田小菊心疼死了。
陸政然是在一陣鑽心刺骨,彷彿有無數燒紅鋼針在骨頭縫裡攪動的劇痛中醒來的。
他渾身滾燙,喉嚨幹得像要裂開,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胸腔里拉風箱似的呼嚕聲,濃重的血腥味和草藥味混合著瀰漫在屋裡。
“水…水…”
他艱難地翕動著乾裂起皮的嘴唇,聲音嘶啞微弱。
田小菊紅腫著眼睛,趕緊端來一碗溫水,小心翼翼地湊到他嘴邊。
陸政然勉強喝了一口,一股難以形容的渾濁藥味和土腥氣直衝喉嚨。
“嘔——!”
他猛地側頭,將剛喝下去的水連同胃裡翻江倒海的酸水一起嘔了出來,濺溼了被褥。
劇烈的嘔吐牽扯到左腿的傷口,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讓他眼前陣陣發黑。
“兒啊!慢點!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