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鳳英看著他,嘴唇哆嗦著,想說點什麼,卻又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顧新民的目光越過她,投向院門外的土路。
“碰到合適的姑娘可以替我安排相親。”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魏鳳英臉上。
那眼神讓魏鳳英心裡猛地一揪。
“碰到合適的姑娘,”他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還難看,帶著一種徹底放棄掙扎的認命,“我就結婚。”
魏鳳英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雷劈過的泥塑。
隱隱約約,有個聲音在她心底最深處冒出來:她……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可這念頭剛冒頭,立刻又被一股更強大的、幾十年根深蒂固的念頭死死壓了下去:“我有什麼錯?我都是為了他好,那姜晚晴就是個二婚頭,還整天拋頭露面,不安於室……我兒子這麼好,配個黃花大閨女都委屈。”
“我是他娘我沒錯!”
她猛地吸了吸鼻子,胡亂地用粗糙的手背抹掉臉上的淚痕,眼神重新變得強硬起來,只是那強硬底下,藏著一絲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心虛和慌亂。
她狠狠跺了跺腳,像是要把那點不該有的念頭徹底踩碎,嘴裡嘟囔著:“我這就去託人找個老實本分的姑娘,找個比姜晚晴好一千倍一萬倍的。”
收了一堆雞毛鴨毛,姜晚晴按照慣例今天一大早就拿出去賣了。
驢車在坑窪的土路上吱吱呀呀地晃悠了小半天,從廢品回收站出來,姜晚晴手裡捏著幾張簇新的票子,還有一小沓毛票。
她坐在車轅邊,小心地數了一遍又一遍,嘴角的弧度壓都壓不住。
姜文進看她數完,緊忙問:“姐,賣了多少錢?”
姜晚晴把錢收起來:“五十二塊七毛五分!”
姜文進下巴差點掉到地上。
“我去,這麼多!”
他們家收糧可是很便宜的,現在賣了這麼多,中間價可沒少賺啊,頂工人兩個月工資了。
姜晚晴把錢收起來:“二柱子,咱們去百貨樓,我請你們吃冰棒。”
二柱子笑了:“好!”
現在每天都出來跑一圈,能拿到錢,還能和晚晴姐蹭吃蹭喝,這小日子過得也挺滋潤的。
縣城百貨大樓裡,玻璃櫃臺擦得鋥亮。
姜晚晴目標明確,直奔成衣櫃臺。
她目光在一排掛著的男式襯衫上逡巡,指尖拂過那些布料,最終落在一件純白色的上。
料子挺括,棉質細密,在略顯陳舊的櫃檯裡顯得格外清爽精神。
“同志,這件白襯衫,麻煩拿給我看看。”她指著那件衣服,聲音清脆。
售貨員是個燙著捲髮的中年女人,打量了她一眼,見是個模樣頂俊俏的姑娘,態度還算好:“喲,姑娘好眼光,這是新到的上海貨!料子好著呢!給你男人買的吧?”
她一邊說一邊利索地把衣服取出來。
姜晚晴沒接話,只是接過襯衫仔細看了看針腳和布料,又展開對著光比了比,確認沒什麼瑕疵。
她腦海裡浮現出沈璽越那挺拔的身形,估摸著他的尺碼。
“就這件吧。”她把襯衫遞回去。
“十二塊五毛。”售貨員報了價,利落地開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