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晴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鋒,一寸寸刮過在場每一個人的臉,帶著審視和穿透人心的力量。
當她的視線掠過人群最邊緣那個蜷縮著的、幾乎要把自己藏進地縫裡的小小身影時……
陸多喜低頭和腳底下的一根草較勁,裝作平常小孩兒的樣子。
要不是多活了一輩子,她肯定沒辦法抗住孃的目光。
姜晚晴盯著陸多喜看了一會兒。
陸多喜?是她?
紙條上的筆跡不像小孩兒寫的……
不,不可能。
她立刻掐滅了這個念頭。
陸多喜就是個小孩兒,不可能寫這手字,除非她重生了。
混亂的思緒如同沸騰的粥鍋。
姜晚晴深吸一口氣,壓下疑慮,看起來和平時又沒什麼兩樣。
“娘,文進,”她開口,聲音低帶著點暗啞,“你們先挖著。我……有點事,先回家一趟。”
林禾雖然不知道怎麼了,看著她沒啥事,點點頭:“行,你去吧。”
姜晚晴彎腰一把抄起地上的柳條筐,將那裝著致命紙條的手緊緊攥成拳,連同紙條一起死死按在筐沿上,彷彿那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支撐。
她轉過身,脊背挺得筆直,甚至有些僵硬的挺直,腳步卻有些虛浮地,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山下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姜晚晴離開後,縮在角落的陸多喜終於鬆了口氣。
田小菊大口吞嚥唾沫:“賤東西,大家都看到了,姜晚晴平時就是這樣對我的。”
她還想罵人,一團土卡拉砸在臉上。
姜文進面色低沉的要殺人:“你再汙衊我姐試試看!”
陸仙娥拽著田小菊:“娘你別說了,他們姐弟感情好,惹怒了姜文進,你也討不到什麼好。”
田小菊也知道這點,悻悻閉上嘴。
姜晚晴幾乎是衝進自家那扇破舊的院門,反手砰地一聲死死關上,插上門栓。
背靠著冰涼粗糙的木門板,她劇烈地喘息著,胸口劇烈起伏,彷彿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搏殺。
那一路強撐的鎮定和挺直的脊樑,在門關上的瞬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撐的積木,轟然倒塌。
她顫抖著手,再次展開了那張已經被汗水、泥土和她掌心掐出的血跡浸染得更加模糊、更加扭曲的紙條。
天光被隔絕在外面,門板後面光線昏暗。
沒有人會無聊的傳這種字條。
她順著字條上的字一個一個看過去,眼睛恨不得在上面戳個洞出來。
確定沒看錯,她咬牙切齒道:“陸——政——然!”
這三個字從她的齒縫間迸出來,裹脅著滔天的恨意和無邊的血腥氣!
好一個陸政然!
原來,早在那麼久以前,他就已經雙手沾滿了她至親的鮮血!
陸政然,你欠我爹的命,欠我的命,欠我們姜家的血債……我要你,百倍!千倍!用你這條骯髒的命,連本帶利,血!債!血!償!
姜晚晴抬頭,看到組合櫃上放著一家四口的照片,她爹笑得一臉憨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