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漠地打斷了這場拙劣的表演:“說完了?”
陸仙娥和孩子們的聲音戛然而止,都巴巴地望著她。
“說完了就聽著,”姜晚晴轉身,帶她們去廚房,指著角落那個不起眼的矮櫃,“想吃?可以。”
她彎下腰,從櫃子最底層拖出一個小瓦盆和一個粗陶碗。
瓦盆裡是半盆顏色發暗凝結成坨的雜糧飯粒,碗裡是半碗黑乎乎的鹹菜疙瘩,散發著一股隔夜的不新鮮的醃菜味兒。
這些是吃剩下的。
她把瓦盆和鹹菜碗往地上一放,發出沉悶的聲響。
“只有這些,愛吃不吃。”她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
孩子們的眼睛瞬間盯住了那點剩飯和鹹菜,餓了一天的腸胃瘋狂地蠕動起來。那點東西看著實在寒磣,味道也難聞,可飢餓的火焰燒灼著喉嚨。
老大陸多米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看著那盆冷硬的剩飯,又偷偷抬眼看了看姜晚晴冷漠的連。
他討厭她現在的樣子。
可記憶裡那個會默默給他受傷的膝蓋抹草藥手指溫熱的影子,又固執地冒了出來。
他猶豫著,往前蹭了一小步,聲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怯懦和渴望,露出手指昨天不小心劃傷的地方:“娘我手疼。”
手上有一道細小劃痕。
他想要她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樣,哪怕只是看一眼,問一句。
老二陸多樂看著大哥,心裡也翻騰得厲害。
他想起去年冬天自己貪玩掉進冰窟窿,是這個他嫌棄的娘,瘋了一樣跳下去把他撈上來,自己凍得渾身發紫。
他討厭她管東管西,可……他吸了吸鼻子,小聲說:“娘,我冷,你能不能抱抱我?”
大熱天他其實不冷,只是莫名地想靠近一點。
老三陸多美看著地上那盆飯,又看看姜晚晴,眼淚啪嗒啪嗒掉得更兇了。
心裡煩的不行。
陸多寶則想起自己發燒說胡話時,是這個娘整夜抱著她,用涼毛巾一遍遍擦她的額頭,那懷抱雖然不如蘇蘇娘軟和,卻讓他睡得安穩。
他往前挪了挪,帶著哭腔:“娘,你別不理我,我好久沒吃過你做的飯了。”
他又想起有一次他賭氣跑出去迷了路,是這個他嫌棄要死的娘找到半夜,找到他時鞋都跑丟了一隻,腳底磨得都是血泡,卻只是緊緊抱著他,沒罵他一句。他彆扭地低下頭,腳尖蹭著地:“娘……”
姜晚晴沒有回頭,甚至沒有側一下臉。
她只是走到水缸邊,拿起葫蘆瓢舀水,平靜地清洗自己剛才被孩子們抓握過的手腕,彷彿上面沾染了什麼不潔的東西。
水聲嘩嘩。
“抱?”她終於開口,聲音比那瓢裡的井水還涼,“你們也配?”
孩子們伸出去想要靠近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那點剛剛冒頭的委屈和渴望的依戀,被這盆冰水兜頭澆下,瞬間凍結,只剩下難堪和更深的怨懟。
陸多喜看著哥哥姐姐們僵住的樣子,小嘴一癟,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她重生以來第一次這麼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