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殿頓時響起附和的笑聲。雲英那一頭鴉羽般的青絲隨著笑聲輕顫,娘娘鬢間幾縷褪色的霜發在珠釵下若隱若現——她們自是明白,此刻最妥當的便是隨著聖上開懷。
我也掩袖而笑,卻覺心底湧起的歡愉,比這滿殿的笑聲都要真切三分。
絲竹聲中,聖上忽地將我拉到身側。
\"好個標緻的人兒。\"他目光灼灼地打量著我,\"墨白同朕說過,他就愛這般年歲的新婦。若未及金釵之年,他可是碰都不願碰呢。\"
現在我很難再保持下巴揚起並且笑顏如花。
聖上俯身笑語:\"墨白好福氣。\"
\"得蒙天顏垂青,才是他的造化。\"我答得恭謹,卻心慌得厲害。
聖上忽而大笑:\"朕是說,墨白能得你青眼,才是幾世修來的福分。\"
端坐席間,餘光瞥見景桓投來讚許的目光。更叫人暗喜的是,當聖上與我談笑風生時,阿姐那廂茶盞都快捏碎了——她眼中那簇妒火,比什麼開心事都來得痛快。
雲英在宮廷中日漸如魚得水,靜待婚期。說來可笑,她至今未曾得見未來夫婿。
雲英依舊保持著在北狄養成的習性:與貴胄們眉來眼去,對宗室女眷愛答不理,整日裡不是騎馬遊獵,便是與我們嬉鬧。
說來也奇,我們兄妹三人脾性相投,年歲也近——我最幼,方十四;雲英十五;景桓最長,也不過十九。血脈至親,卻形同陌路。
我與雲英自幼長在北狄行宮,景桓則在京中習為臣之道。如今團聚,滿朝皆知蕭家三兄妹最得聖心。每逢聖上在養心殿閒坐,總要差人滿宮尋我們。常常是某個小太監氣喘吁吁地從東華門一路小跑而來,就為傳那句\"聖上宣蕭家公子小姐即刻覲見\"。
我們兄妹的首要差事,便是陪王伴駕——比武、捶丸、賽馬、圍獵、馴鷹、歌舞,樣樣都要奉陪到底。聖上最喜這般聲色犬馬的日子,我們的本分便是叫他永不膩煩。
偶有閒暇——這般時候著實稀少——或是因著雨天不得出獵,聖上便會獨自往中宮娘娘的寢殿去。這時娘娘便會擱下手中的繡繃或書卷,將我們一眾閒雜人等都屏退下去。
若是稍作停留,便能瞧見娘娘對他展露的笑顏——那是我從未見過的百般柔情。
有一回我誤入殿中,恰見聖上如尋常夫君般倚在娘娘膝頭。娘娘纖指輕繞著他額前那縷黑髮,髮絲在她指尖流轉,熠熠生輝,恍若當年聖上贈她的那枚貓眼石戒指。
想當年娘娘初入宮時,也是這般雲鬢堆鴉的年紀。聖上不顧群臣反對,執意將這異國公主立為中宮。如今已過十餘載,可二人之間的繾綣,倒似陳年佳釀,愈久愈醇。
我躡足退出,不忍驚擾這難得的溫存。轉至御花園時,正見雲英與景桓在料峭春寒中踱步。阿姐裹著狐裘大氅,懷中一捧雪裡梅花開得正豔。
“聖上與娘娘在一塊兒,”我說著走向他們,“就他們兩個人。”
雲英抬起一邊眉毛,“在床上?”她好奇地問。
我臉一下子紅了:“當然不是,現在才下午兩點。”
雲英對著我笑:“如果你認為天黑之前不能上床,那你一定是個幸福的妻子。”
景桓展臂將我攬入懷中:\"瑤兒自是夫妻和順。\"
他溫聲替我解圍,\"墨白常在御前誇讚,說滿京城再尋不出比雲晴更溫婉可人的姑娘。\"話鋒一轉,\"不過方才聖上與娘娘究竟在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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