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溫敦奇志的疑問,劉蘊古只是嘿嘿一笑,親自起身給對方倒了一杯熱酒:“趁熱吃,趁熱吃,先暖暖身子。”
溫敦奇志捏著酒杯一飲而盡,看著劉蘊古默然不語。
劉蘊古嘿嘿一笑,攤手說道:“溫敦將軍,有買就有賣,即便咱們不賣,也會有其餘人賣。這錢為何咱們不去賺呢?”
溫敦奇志搖頭說道:“劉官人,我不是什麼迂腐之人,只不過,這麼多皮子、筋、牛羊,都是可以作為軍資的,這麼做,豈不是在資敵。”
劉蘊古笑聲更大了一些:“哈哈,溫敦將軍,這些在北方是很常見的,但在南邊,就十分緊俏了。誰會跟銀子過不去?”
溫敦奇志聞言終於有些惱怒:“劉官人,我如今跟你說的,不是錢多少的問題。這是掉腦袋的差事!”
劉蘊古見溫敦奇志死腦筋的樣子,也就壓低聲音,將話說的更明白了一些:“溫敦將軍,你可知道,就大興府面前的盧溝河,有多少野渡口嗎?”
“二十八個!整整二十八個!”劉蘊古伸手比劃了一下,以示數量繁多。
溫敦奇志也被嚇了一跳:“這麼多?”
劉蘊古聲音再次壓低:“這是我知道的,還只是大興府的,從北邊桑乾河那段開始算,還不知道有多少呢!”
“溫敦老弟,你真當官家不知道其中的門路嗎?但誰敢管?你知道都有誰參股嗎?你斷人家財路,人家會斷你活路的。”
“我跟你說,這事就算相公出面都沒辦法,相公也是要士卒、衙役幹活的,他們也自然有銀錢孝敬,所有人都會在這筆買賣裡吃上一口。”
“除非你能把河運都禁了,否則這買賣停不了!”
一番話說完之後,溫敦奇志已經徹底蔫了。
這裡面水太深,根本不是一名總管該管的,也不是他能管的。
劉蘊古見氣氛有些沉默,立即說道:“溫敦老弟,你看我這嘴,一說起來就沒完,吃酒吃酒。”
兩人又對飲了幾杯,溫敦奇志猶豫開口:“只是不知道劉官人的生意……都有誰參股……”
見劉蘊古沒有說話,溫敦奇志立即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我沒有打探劉官人背後之人的意思,只不過……”
劉蘊古點頭:“只不過是擔心全軍的繳獲打了水漂。溫敦老弟,這事你可以放一萬個心。我只能說兩個人,一個是如今的河州防禦使韓鐸,另一個是當今的李石李相公。
我給你們的匯票,韓氏也認。你就算信不得我,難道也不信韓氏嗎?”
李石自不用多說,乃是當今皇帝完顏雍的親舅舅。
韓鐸的身份也不簡單,乃是金國開國功臣韓企先的次子,乃是幽燕韓氏的領軍人物之一。
溫敦奇志恨不得將耳朵堵上。
若不是劉蘊古在身前,溫敦奇志現在就會狠狠抽自己兩耳光。
讓你多嘴!讓你多嘴!這種事情知道多了有什麼好處?!
“吃酒吃酒!”溫敦奇志連忙打斷了劉蘊古的言語,大聲嚷嚷起來,並且用筷子夾著山珍海味,塞到嘴裡大嚼起來。
劉蘊古自然也不會多話,兩人說起了閒話,就在酒酣耳熱,劉蘊古正準備將歌姬叫進來的時候,溫敦奇志又說起了正事。
“慢來慢來,我不缺小娘子,你也不用在這裡迎合我。”溫敦奇志打著酒嗝嘆氣說道:“我的老部下們,有許多家人都遷到山東去了,如今訊息斷絕,如果劉官人有門路的話,不妨尋一尋他們,帶幾封家書過去。”
劉蘊古眯起眼睛,卻沒有立即答應,而是猶豫詢問:“山東的情況,溫敦老弟也知道一二,若是有書信往來,這樣是不是過於影響軍心了?”
溫敦奇志舉起酒盞,苦笑一聲:“如今還擔心什麼影響軍心?家人天各一方,乃至於勢分敵我,有封信緩解思念之苦,終究算是好事。”
劉蘊古想了想,隨後拍了拍手:“也好。”
門外進來一名青衣打扮之人,對劉蘊古行禮:“阿郎有何吩咐?”
劉蘊古指著青衣人,對溫敦奇志說道:“這是我的家生子,郝楠,以後就由他與將軍作言語了。”
溫敦奇志上下打量了郝楠一番,方才說道:“劉官人麾下果真是人才濟濟。”
至此再無多言。
溫敦奇志離開之後,郝楠方才低聲對劉蘊古說道:“劉叔,你說這廝是不是察覺什麼了?”
劉蘊古搖頭:“溫敦奇志雖然是可以發展的間諜,而且他家中也有書信傳達,但我卻不想吸納他,只想與他有些合作關係,從他這裡旁敲側擊,你可知道這是為何?”
郝楠搖頭。
“因為此人有自己的功業在此,就不會因為家人而輕易改變想法。”劉蘊古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這種人,只能依靠大勢來壓迫,要明明白白用大勢告訴他,他的功業就要煙消雲散,再配以家人勸告,方才能讓其反正。”
郝楠若有所思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