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著兩襠胸甲手持朴刀的健壯青年從大宅門後走出:“父親留在此地擋災,讓兒子逃得性命,世上哪有這般道理?反正二郎已經逃出,事有不諧,兒子也該先死。”羅穀子拍了拍手上的水漬:“別說死,今夜死的人已經夠多了。來日死的人會更多。”
年輕人正是羅穀子的大兒子,羅慎言。
他藉著月光與火光望著殘破的大伊鎮,低聲向父親詢問:“今夜只能這樣了?”
羅穀子長嘆一聲:“只能這樣了,事發太過突然,主事的又是高安仁這個武夫,再多做些事,說不得他心一橫,就要不管不顧,把所有人殺光。”
羅慎言也嘆了口氣,將朴刀抗在肩上:“活下來的也被徵了籤,唉……其中苦楚,真說不準能比今日死了更好。”
羅穀子卻是搖頭:“只要活著,一切都會有希望,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父親,你難道看好宋人此次北伐?”
羅穀子嗤笑一聲:“北伐北伐,北甚鳥伐,別的不說,你是隨老夫治過沭河,也曾探查過黃河與泗水的水文,如何不知道淮陰淮安那一帶是什麼情況?從這爛泥叉子北伐?哼,老夫看來,宋軍八成是為了糊弄南朝趙官家的錢糧吧?!”
說罷,羅穀子拍拍屁股站了起來,望著鎮中的火光說道:“走吧,趕緊盡心盡力了結此事,所有人都能少受點苦。”
……
與此同時,魏勝站在沭河南岸的高地上,沉默著望著北方。
在他身後,大軍正在有條不紊的進入簡陋的營寨。
此地距大伊鎮大約二十里,遠方的火光傳到這裡只是猶如一豆燭光,然而魏勝久經行伍,透過這一點火光,就能判斷出很多東西了。
金賊來的好快!
魏勝又望向東北方的一片巨大的陰影,向站在身側的陸游問道:“大郎他們就是藏在彼處?”
陸游今日一天都在找渡船,作浮橋,此時已經疲憊不堪,可依舊在魏勝身旁應答:“確實如此!”
魏勝點頭欲言,卻發現什麼也說不出口。
有心想罵劉淮兩句,責怪他將馬軍帶到死地,卻也不得不承認,劉淮這一招,直接將宋軍可能被堵在沭河南岸的局面硬生生的拉了回來。
大軍對戰之時,突然有百餘甲騎從身後殺出,想想就刺激。
在高地上站立片刻後,魏勝轉身回營:“今日速速紮營歇息,明日全軍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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