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於人民嗎?怎麼可能?這又不是幾百年後的思想大解放時代。然而想到岳飛、韓世忠、劉錡、魏勝、與陸游齊名的辛棄疾,乃至於更遠的宗澤、李彥仙,想到他們被冤殺、被棄置、被拋棄、被羞辱。
想到這些已經發生,或者即將發生的慘事,劉淮終究還是心不能平。
“陸先生知道施宜生嗎?”
陸游不知道劉淮為何突然提起此人,但還是想了想說道:“好像是一任金國使節。”
“確實。”劉淮點頭,“施公在紹興二十九年,也就是兩年前,曾作為使節出使大宋,大宋大臣以“首丘”諷之,施公意動說,‘今日北風甚勁’。又以筆扣桌道‘筆來,筆來!’以隱語洩露軍機,暗示宋朝要開始警備。你可知道此人下場?”
陸游搖頭。
劉淮言語誠懇,一字一頓的說道:“使團回金國之後,副使耶律闢離剌向完顏亮告發施宜生洩露軍機,然後,施公就被完顏亮用大鼎烹殺了。”
陸游臉色慘白。
“陸先生,聽聞施公不惜一死傳遞的訊息,趙官家是如何應對的?是不是自欺欺人,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是不是沒有任何軍事準備?天下事至此,趙官家沒錯嗎?如果趙官家是對的,那施公的死算什麼?”
說著,劉淮不顧陸游已經搖搖欲墜,手指在帳中劃了一圈,又指向自己的胸口。
“帳中諸位,包括帳外的數千忠義軍與東平軍士卒,他們大多都是草莽,國家對他們無一點恩德,到了緊要關頭,卻需要他們拼命來保趙官家。難道他們就沒有資格知道究竟是誰讓天下事落到此番境地的嗎?難道他們死也要作個糊塗鬼?”
陸游呼吸漸粗,見四周都仰頭來看,張口卻是無言以對,只能站起身來拱手團團一揖,艱難說道:“諸位,我……我沒有讓諸位送死的意思,只是……”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早就有人按捺不住,高聲出言:“陸公此言差矣,劉將軍此言也差矣。”
眾人望去,卻見是今早才帶著大伊山盜匪入夥,併成了隊將的李秀。
“陸公無須愧疚,劉將軍也無須提醒,俺們山東男兒不是為了趙官家才反的。有趙官家俺們要打金賊,沒趙官家俺們還是要打金賊。”李秀聽了半晌已經不耐,站起來大聲說道:“歸根結底是因為金賊不給俺們山東人一條活路,既然無論如何都要死,倒不如死得轟轟烈烈!”
“魏統制,俺知道你是個謹慎的人,可你看看外面那些莊稼,那些即將收穫的糧食都會被金賊充作南征的軍糧,種出這些糧食的莊稼漢不會收穫一粒米糧。今年冬日,金賊大軍南侵之時,整個山東的青壯都會拿起刀做賊,整個山東的婦孺都會餓死成枯骨。”
“魏統制,事急矣,容不得再猶豫,你若不救他們,就是在殺他們了!”
到了最後,李秀的眼睛已經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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