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府之戰暫時告一段落,卻終究沒有盡全功。
紇石烈志寧當機立斷儲存了金軍的實力,待到漢軍將籤軍收攏完畢後,金軍已經依靠最北方,東平軍水軍還沒來得及摧毀的浮橋衝過了馬頰河,方向似乎是向元城而去。
到了下午時分,休整完畢的漢軍騎兵率先出發,來到元城附近,確定了金軍的動向之後,就地紮營,建立圍城營地。
漢軍主力步卒也隨之發動,不顧疲憊,向著元城進發。
此時的元城雖然依舊是堅城,而且在完顏亮與耿京輪番攻打之後又經歷了幾輪加固,然而由於黃河改道,所以元城已經不是之前被數道黃河岔流所包圍的模樣,城前只有一條永濟渠以作依仗罷了。
然而即便如此,當紇石烈志寧以騎兵清掃外圍,以黃河故道為防禦陣地,建立起一種階梯式防禦體系時,還是讓漢軍有種狗咬刺蝟似的感覺。
以漢軍的火藥儲備,只要貼近城牆,縮小包圍圈,在圍城營地之內,再建立攻城營地,就一定能想辦法將元城炸開。
但此時的關鍵就是,漢軍想要貼過去,就得先把沿著黃河故道建立的軍寨拔掉,而且還得在黃河故道與永濟渠之間這數里的範圍內與金軍甲騎再廝殺一場,方才能做到。
當然,雖然事情困難,漢軍終究是今日勝利的一方。漢軍在沿著兩條黃河故道建立營寨之後,以圍三缺一的姿態,將城北放開,隨即建立圍城營地。
與此同時,大名府之戰的結果也迅速擴散開來。
最先親眼看到戰場的,並且產生巨大轟動的,自然是陸游帶來的五鹿軍。
五鹿軍乃是河北本地人組成的一支兵馬,來源極其複雜,有的是河北豪強的旁支子弟,有的是想要謀前途的破落戶,還有的乾脆是混不下去的盜匪之流,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十分年輕。
他們自從出生後,就在金國治下當順民,接受金國的橫徵暴斂。有些人在年幼的時候可能會見識過動亂,也聽著父輩說過漢人江山故事,卻終究沒有想到,竟然在有生之年復見漢家威儀。
望著那些被剝下甲冑,捆綁起來的金軍俘虜,再看看堆積猶如小山一般盔甲兵刃,這些河北人終於在戰慄中接受了一個事實。
漢軍真的大勝了。
河北真的要光復了。
也因此,五鹿軍中,痛哭流涕者有之,手舞足蹈者有之,更多的還是欣喜若狂之人。
其中有許多人迫不及待的向陸游請令,請為露布報捷的信使,將這個訊息傳遞四方。
陸游自無不可,各種文書旗幟紛紛發了出去。
不過陸游此時雖然也是欣喜若狂,心中卻始終有些淡淡憂愁。
劉淮那句‘予爾開國公’的言語也傳到了他的耳朵裡。而這次,陸游覺得劉淮有些突破他的底線了。
但是,戰爭終究是權力的催化劑,戰勝者不會受到任何苛責。面對屢戰屢勝,如今甚至能將東金主力大軍擊敗的劉淮,陸游終究不敢再用之前的態度來說話了。
如果陸游是劉淮私臣部下,那麼此時就應該順勢確立上下尊卑,順勢以劉淮為主君了。
可關鍵是,陸游自認是宋國的臣子,即便心中已經極其畏服劉淮,也還是要抗爭一下的。
這必然很艱難,艱難到陸游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難道還能讓劉淮從此不要與金軍開戰,開戰了也只能打敗仗嗎?陸游長嘆一聲,看著案几上厚厚一摞文書,長嘆一聲後,奮筆疾書,將自己麻痺在了繁重的工作中。
此事終究還是要與魏勝從長計議的。
五月十六日,大戰後的第二日,隨著五鹿軍的河北人瘋狂向外傳遞,大名府以及周圍幾個州縣幾乎全都知道了金軍大敗。
如果說是漢軍來露布報捷,河北士民可能還會有些懷疑,但河北本地人回到家鄉,一頓宣揚,瞬間就將此事坐實了。
最先有所反應的乃是金軍在大名府外圍設立的軍寨。
這些軍寨大部分都是由籤軍民夫駐守,其中還夾雜著許多本地土兵與弓手之類的民兵,而他們的直接領導,或者說推舉出來的臨時領袖,自然也就是各個州縣的奢遮人物。
而這些奢遮人物中,又有大量的豪強、吏員、地痞流氓、黑道大哥之類的人物。理所當然的是,這些人對於漢軍政策是十分牴觸的。
因此,即便金國殘暴不仁,盤剝深重,但知道給他們一些好處,他們還是願意與漢軍作對的。
可更加理所當然的是,指望這些人會為金國死心塌地的賣命,生死契闊,不離不棄,那也是扯淡中的扯淡。當漢軍確切戰勝金軍的訊息傳來之後,大名府冠縣、朝城、南樂盡皆連夜繡漢旗,易幟宣佈歸順山東劉大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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