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齊有難處麼?當然有,他能坐穩這個位子,不是因為他在位子上,而是他說話,下面的人聽招呼。
所以,給下面的人謀利益呢,不是問題。
但話說回來,手不能伸的太長啊。
既然伸手過界了,那就不要怪別人剁你的手,不流血,不疼,不長記性啊。
所以賈璉無視嶽齊,徑直走回會議室,林如海的一番苦心,直接白費了。
道理很簡單,我理解你的難處,誰理解我的難處?你的部下有利益需求,跟著我混的人,就該被欺負?
天下沒這個道理!重新開會,賈璉一言不發,好幾次被點名,都笑著表示,該說的都說了。
兵部尚書還是不肯罷休,起身對眾人道:“諸公,下官有一問,這天下的兵馬,兵部還管得管不得?”
方頌站出來反問一句:“請問閣下,哪路人馬沒有將人馬編制做表上呈兵部?”
兵部尚書反問:“怎麼,方相的意思,兵部只能管花名冊咯?”
方頌笑著搖搖頭:“我可沒說,你別扣帽子,我覺得你說的對,京營四鎮,兵部也該好好管管,九門鎮守、御馬監,更該好好管管。”
一番話說完,兵部尚書臉都綠了,這些軍隊是兵部能插手的麼?
現場再次陷入了死寂的氣氛中!最終潘季馴打破了沉寂:“這麼多人,坐在一起,為這等庸人自擾,依我看,廣東的總兵還是罷了,就他事情多。”
所有人不看林如海,也不看別人,就看賈璉。
被聚焦的賈璉起身攤手:“看我幹啥?行,嫌我礙眼,我走!”
賈璉可不能走,這一走事情就沒完了,都不要林如海說話,李清站起道:“不起稍等!”
說著轉身抱手環視:“諸位,廣東總兵不安於本職工作,滋擾地方軍政,破壞同僚關係,當罷之!如有不同意見,在下建議表決!”
嶽齊低頭不語,兵部尚書瑟瑟發抖,賈璉站在門口,下一步就要邁出去。
林如海也開口:“就照此辦理!”
方頌附和,事情就此決斷。
賈璉這才緩緩的步出會議室,臉上帶著一絲陰狠。
一直以來,無論是軍政還是經濟,賈璉都是從零起家,一點一點的打造出眼下的局面。
有的人就是見不得別人好,也不關心對國家好不好,就想著往自己的口袋裡裝點啥。
方頌追上賈璉道:“不器,如何?”
賈璉站住回頭:“不如何!”
方頌嘿嘿嘿的冷笑三聲:“懂了!我會盯死他們。”
嶽齊低頭不語的快步離開,兵部尚書失魂落魄,步履蹣跚。
李清和潘季馴冷著臉離開,林如海坐在原地沒動,等眾人走遠了,戶部尚書上前低聲道:“林相!他們可太欺負人了!”
林如海瞥他一眼:“都是公事,當然公事公辦!”
戶部尚書聽了微微點頭:“卑職明白!”
承輝帝知道此事後,沒有表態,而是起身在院子內散步,身邊緊緊跟著一個裘世安。
“張卿去職後,內閣不如以前穩定了。”承輝帝自言自語,裘世安如同聾子,亦步亦趨。
“埋頭做事的人啊,總是會有人拖後腿,畢竟吃現成的多簡單啊。”承輝帝繼續自言自語,裘世安繼續啞巴。
承輝帝似乎很有走路的興致,一路不停的慢慢走,身邊只有裘世安,抬著攆架的內侍,跟在幾十步之外。
不自覺的來到了宮門樓前,承輝帝邁步登上城樓,朝著東方看去。
“那一夜,不器在西直門外破敵後,掉頭東直門外,逼退了東平鐵騎。當時朕啊,真的以為那一關過不去了。朕老了,但不瞎!”
裘世安終於開口:“聖人,這風大,回吧。”
承輝帝沒說話,轉身下了城樓,坐上攆架。
下一次內閣會議,承輝帝不請自來,眾人見禮後,承輝帝面帶微笑的坐下。
“今日朕來的突兀,諸卿莫怪。”承輝帝開口自嘲,眾人連聲不敢。
“朕記得,當初張卿說過,這天下的官啊,有三種,一種是做事的官,一種是混日子的官,一種是自己不做事,還喜歡挑別人毛病的官。朕只是一時有感,胡言亂語,諸卿繼續吧,朕走了。”承輝帝說完就走,現場諸公面面相覷。
三日後,繼內閣罷免廣東總兵之後,又提出若干人事調整,其中就有兵部尚書調離京城,總督雲貴之舉。
事涉尚書,內閣無權,只能上奏核准,承輝帝幾乎是立刻批准。
此時,儘管皇帝說的很含蓄,實際上內閣以及六部尚書都聽懂了皇帝的意思。
管好你們的人,有能耐自己做出點樣子來,別眼紅別人幹出來的好處。
明面上沒人說啥,私底下還是有人調侃,說什麼“南霸天”。具體指的誰,懂的都懂。
還有一件事情,也造成了不小的影響,三殿下李亨,被皇帝叫去,詢問最近讀了哪些書。
李亨不敢欺君,回答:最近事忙,不曾讀書,公文看了不少。
承輝帝道: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語出何處?李亨答:出自左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