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轉了幾個圈子後,賈璉漸漸的冷靜下來,表面上這是一次皇權與臣權的較量。實際上這是舊權貴集團不肯放棄既得利益,聯合起來對皇權的一次威脅行為。
“一群蟲豸,這是在作死啊!本朝太祖設計的制度,皇權無限大。這群人竟敢威脅皇權,我能說什麼?”賈璉說著話,嘆息一聲坐了回去。沒救了,這幫人沒救了,所以只能自救。
看著賈璉稚嫩的臉,張廷恩不禁生出一份愧疚,曾幾何時自己將這孩子當大人看待了?
這就是個孩子啊,儘管他是個妖孽!卻承擔了他不該擔負的東西。
“現在陛下很矛盾,也許清欠的事情要停下來了。”張廷恩一番話說的賈璉心驚膽戰,逼著皇帝停下了清欠的事情,這筆賬算是記下來了,難怪賈府後來被抄家了。
“賈府的事情不是我能左右的,我就算看的再清楚,也只能看著。”賈璉忍不住自言自語,他的心情糟糕透了。多年的體制生涯告訴賈璉一個道理,讓上司忌憚的人沒好果子吃。
北靜王這個傢伙,自己要作死,非要拉上賈府。
張廷恩看著賈璉也不說話,不知道該說點啥才好,這事情他幫不上也不能幫。
想要解決問題,就得靠賈璉自己。至少要把自己摘出來,現實是幾乎不可能。
“老師,您說說看,如果我能為陛下做點是事情,將來陛下能不能高抬貴手,放過榮國府?”賈璉很誠懇的問一句,看到問題不等於能解決問題。雖然說解決不了問題,那就解決製造問題的人,問題是這個人沒法解決。
四王八公這幫蠢蛋,也只敢對張廷恩下手,手段還非常的下作。
“哦,你都能幫陛下做點啥事情?”張廷恩不動聲色的問,心裡其實是想看看,賈璉還能玩出啥花樣來。此前的鑄幣,已經是很驚豔的想法了。
這個問題賈璉深思熟慮過,在這個世界他能做點啥,才能體現出自己的價值。
抱著張廷恩的大腿的意思,也就是想接著他來傳話。
別的暫時不多想,至少眼前的科舉能順利的進行,別搞的跟賈政那樣,直接被蔭官了。那樣一來,天花板太低了,在京師一個五品官也算官?“搞錢,朝廷沒錢是無法運轉的,我能為陛下搞錢,還不會擠佔目前他人太多的利益。”賈璉對此還是很自信的,別的不敢保證,這點本事還是有的。像賈府這種權貴,說白了就是老地主為主,輔佐做點權利框架內的獨門生意。
“就你還搞錢,往自己的口袋裡搞錢吧?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張廷恩嘴上嘲諷一句,實則心裡非常的期待。畢竟他能想到的辦法,都是阻力重重的路線。
“在現有框架內解決朝廷的財政危機不現實,本朝百年下來,大的利益該分的已經分完了。底層的一些蠅頭小利,也有民間計程車紳瓜分過了。所以,不大動干戈是無法解決根本問題,大動干戈又必然造成朝局動盪。朝局不穩,陛下絕對不能接受。怎麼辦?”
賈璉加重了語氣,張廷恩被吸引了注意力,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反問一句:“怎麼辦呢?”
“任何手段在不動朝局根本的情況下,都只能是緩解一下眼前的問題。我的建議是走一條別人沒有注意過的路,快速的搶佔這條路帶來的利益大頭。將來即便是有其他的勢力進場,忌憚於陛下的存在也會有所收斂。如果這條路走通了,大概能保證朝廷一百年的太平。一百年是極限了,不能再多了。”賈璉到最後,忍不住露出嘲諷的笑容。
“治亂輪迴,這沒啥可嘲諷的。”張廷恩忍不住開口提醒一句,這可不是啥好習慣。
關於制度的問題,繞不開人性和資源。對於資源,人性就是要多吃多佔的。
“我沒有嘲諷的意思,只是想說一句,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情,我死之後管它洪水滔天?”賈璉本能的冒出這麼一句話,張廷恩倒是能聽的懂的,畢竟上古神話裡也有大禹治水。
“古往今來朝代更迭那麼多,沒哪個帝國是千秋萬代的。想那麼多沒用,還是看眼前,走一步看一步,高瞻遠矚之輩能打造一個五十年的太平盛世,那就是了不得的事情。唐玄宗的開元盛世,大唐何其強盛?一場安史之亂到了也沒緩過來。世事難料!”
張廷恩的感慨不是空穴來風,大周朝傳承了三代不足百年,國家財政入不敷出了。太上皇剛登基那會,國庫存銀五千萬兩。今上登基的時候,國庫存銀不過五萬兩。在京官員的俸祿都發不下去,還得從內庫貼錢。
承輝帝其實還是很穩重的,登基五年了,才正式啟動清欠。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西域叛亂,將國家財政的問題徹底的暴露出來,根本遮掩不下去了,只能想法子搞錢了。
“李山長在太上皇時期,曾上奏恢復太祖時期的舊制,攤丁入畝。你猜怎麼著?”
張廷恩冒出這麼一個問題來,賈璉立刻起身道:“老師,您可別再作死了,清欠就夠招人狠了,你還動這念頭?算了,我跟您也沒法聊了,我得走了,不然遲早被人弄死。”
張廷恩見賈璉一臉驚恐的樣子,哈哈大笑道:“別走,說說你怎麼搞錢吧。”
賈璉根本沒停下,繼續往外走的時候回頭:“現在不能說,等我正式做官了再說。”
張廷恩還是不肯放過他:“清欠的事情還能繼續麼?”
賈璉徹底繃不住了,回頭一臉的哭像,眼淚似乎下一刻就落下了:“老師,我還是個孩子。”張廷恩促狹的一笑道:“是啊,你還是個孩子,所以,一定不要放過你。”
賈璉嘆息一聲:“作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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