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方白衣身子一歪,倒地不起。立刻有人驚呼:“首輔大人暈倒了!”承輝帝一看眾人要亂,當機立斷大喝一聲:“都安靜的站好,來人,傳御醫,扶著方大人躺好。”現場因為承輝帝一聲喊,騷動的氣氛漸漸平緩。很多人見勢不妙,已經趁著剛才的機會站了起來,兩個內侍上前,給方白衣扶著躺好。
再看首輔大人,躺在地上眼睛緊閉,嘴角流涎,面色漲紅,身子微微抽搐,怕不是中風了。現在還跪著的就是劉壽,堂堂御史中丞,此刻因為方白衣倒下,沒人關心了。
御醫來的很快,診斷後這位御醫的表情沒啥變化,確診為急火攻心,暫時暈厥。
至於治療嘛,扎兩針,躺一會就能醒來,想要好轉還得多休息,別太辛苦了。御醫當著眾人的面開始診治,方白衣捱了針,身子抽搐了幾下也沒醒。御醫只能轉頭回稟:“陛下,首輔大人性命無礙,回家修養為善。”
承輝帝深知預定的計劃只能更改了,當著百官的面,有的事情不能做絕了。
先吩咐內侍把方白衣送回家去養病,接著當著百官吩咐:“劉壽押進昭獄候審,裘世安立刻奔赴金陵,待查明祝平的案子後再定劉壽的罪。散朝!”
氣呼呼回到後宮的承輝帝,立刻把御醫叫來問話:“你告訴朕,方白衣是什麼病?”
感受到承輝帝眼睛裡的殺氣,御醫渾身發抖的跪下,小心翼翼的回答:“首輔大人的脈象並無大礙,臣三針之下,本該醒來,為何沒醒臣也不知。”
承輝帝聽懂了,不就是裝暈麼?兩朝老臣如此不要體面,在大殿上暈過去了,不就是想維護最後一點點的體面麼?接下來正常的流程,方白衣以身體不佳唯有,上書求退,三辭三留之後,最終還是退下去了。
既然是正常的流程,承輝帝能甘心麼?本意是給他整的名譽掃地而歸的。按照承輝帝對方白衣的討厭程度,什麼退下去之後的榮譽就別想了,將來死後的美諡也是沒有的,不追回文字就算是承輝帝大度了。一國首輔,滿滿私心,留著何用?
不管怎麼說,承輝帝弄清楚了事情真相,方白衣用一個不那麼體面的方式,換取了一個可以體面下場的機會。承輝帝覺得自己被愚弄了,明明已經掌握了節奏,卻被強行打亂了。
承輝帝很想發洩一番,但又不能當著御醫的面發洩,揮手示意御醫退下,坐在原地運氣,希望能平靜下來,可是那話怎麼說呢?
越想越氣!越氣就越想發洩!
承輝帝抓起書桌上的白玉鎮紙,舉起來時想起這玩意是貢品,由質地最好的羊脂白玉做成的。生氣可以,發洩也行,但不能拿錢撒氣。緩緩的把鎮紙放下時,承輝帝一個深呼吸,外面有內侍的聲音傳來:“止步!”
承輝帝起身走過來看一眼,來的是皇后身邊的賈元春,便對內侍道:“讓她進來。”
門口的內侍立刻放人,恭敬的彎腰低頭,不敢多看賈元春一眼。
看見賈元春,承輝帝就想起了賈璉那張損人的破嘴,當時隱瞞身份,不好收拾你,眼下是我的地盤,我還不能收拾你姐姐?正好送上門來的!聽到裡頭髮出的驚呼聲,內侍的頭越發的低了。
訊息很快傳到了周皇后這裡,短暫的沉默後,周皇后淡淡的對身邊的太監道:“但凡有半個字傳出去,後面自己選一口枯井跳進去!”
皇后這裡風平浪靜,整個後宮裡也沒因為這件事情蕩起任何漣漪。
快過年了,賈璉特意來給張廷恩送年貨,順便吃朝廷裡最近的瓜。
一個現代人穿越後體會最深的就是資訊不暢!更知道資訊及時的重要新!
賈璉可不是賈赦賈政這兩個廢物,他們也沒有從資訊中發現有價值的東西的能力。
張廷恩最近在“養病”,卻不影響他及時的獲取資訊。
一個人在家,看見賈璉來送年貨,張廷恩也很願意與之分享一下最近的瓜。
師徒二人各自一杯茶,捧在手裡暖著手,張廷恩順便說起年前最後一次大朝會的瓜。
賈璉聽的津津有味,聽到首輔直接暈倒的時候,忍不住齜牙咧嘴的笑著開嘲諷:“嘖嘖嘖!倚老賣老,裝暈遁。”
張廷恩最見不得這廝陰陽怪氣的嘴臉,忍不住好為人師的慾望沸騰,指點他一句:“幼稚,這是最後沒有辦法的辦法,如果在大殿裡被陛下問出點名堂來,當著百官的面,陛下和首輔大人都沒法收場。畢竟是首輔的,為官多年,因為子孫後代的事情不能體面收場,群臣會怎麼看陛下?”
賈璉聽了也不生氣,笑著搖搖頭道:“先生之見,不敢苟同。矛盾爆發了,事情也就一次性過去了,矛盾被壓下去了,沒有爆發出來,這不是還在麼?首輔去職歸鄉,他在一日,陛下便忍一日,他不在了呢?子孫後代還不得承受陛下的怒火麼?”
張廷恩立刻聽懂了,仔細一琢磨,心說還真是啊,接觸陛下這些時間,張廷恩大概是能瞭解陛下的品性。這麼說吧,不管誰在皇位上,遇見這麼一檔子事情,矛盾積累下來,遲早要爆發要算總賬的。如此一想,首輔大人所為何其不智也?
賈璉的想法是根據書中賈家的命運給出來的,結合個人在體制內的生涯,兩者一對照,便能猜了個大概不差。但是站在張廷恩的角度看,這小崽子才多大啊?能把問題看的如此清楚,偏偏還是個憊怠的性子。
“你的意思,遺禍無窮?”張廷恩習慣性的試探一句。
賈璉搖搖頭:“陛下為人寬厚,凡事沒有觸碰陛下的底線,陛下不會發作。即便發作了,也會留著點餘地。方氏後人,只要不是謀逆,最多就是抄家。”
這個結論,還是根據賈府的結局為依據。賈赦賈珍做的那些事情,殺頭都夠了,最後不也沒直接砍頭麼?賈府也就是抄家了事,還留了個在外為官的賈政呢。
賈璉說的隨意,殊不知張廷恩聽著心裡無限激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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