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很不服氣,表情悻悻,看似年輕氣盛,實則是賈璉有意為之。想抱皇帝大腿,就得下猛藥,不然誰知道你這個小蝦米啊。
承輝帝大度的擺擺手,絲毫不以為忤,反而露出了興致勃勃的表情,眼睛裡閃動異彩,追問一句:“這會不會被攻擊與民爭利呢?”
“與民爭利?真是天大的笑話,誰是民,站在國家的角度看,給國家納稅的主體人群才是民。本朝納稅的主體是構成的群體是什麼人?是社會最底層的自耕農,是地主家的佃戶。這些人承擔著本朝最沉重的負擔,活的卻不如牛馬。長此以往,活不下去的時候是要造反的。”
一句話把在場兩位都幹沉默了!
這是大實話,問題是實話太傷人了!道理很簡單,誰都懂!難點在於,你明明知道怎麼回事,知道怎麼做才是正確的,但卻往往沒法落實。
這就不是講道理的事情,這是人性的事情。
身為權貴,必然會庇佑自家的子嗣。
身為皇帝呢?一些利國利民的好事,為何皇帝不去做呢?看不到,看到了沒有駕馭全域性的能力去做。總之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具體對待。
回到眼前的承輝帝,他又是一個什麼具體情況呢?
賈璉建議的鑄幣+銀行體系,以及以宗室為具體目標投入海貿,又是什麼一個具體情況?沉默稍傾,承輝帝開口打破沉默:“眼下的大局是西域,其次是鑄幣及銀行籌建。水師方面,可以先出人選,做一些嘗試也未嘗不可,賈璉,你很不錯。”
動心了,承輝帝動心了。
張廷恩倒不是很意外這個結果,理由很簡單,賈璉的建議固然有阻力,但不會達到那種沸反盈天的程度。比如說宗室介入海貿,誰支援,誰反對?
宗室肯定是支援的,甚至不涉及到自身利益,並且想摻和進海貿圈子裡的人,也都是支援的。反對的既得利益者,主要集中在東南沿海。這就給了承輝帝團結大多數人,打擊一小撮既得利益者的操作空間。
回到鑄幣這個事情呢,這是另外一個具體情況了。
從法理上,國家掌握鑄幣權利,這是即便有反對,皇帝強行推行也是能做到的事情。
區別在於,反對的力量大小,不至於像清欠那樣,想推行權貴集體反對,文官集團不配合。太上皇還在後面推波助瀾,結結實實的給了承輝帝一個大b兜。
賈璉被誇獎了,但卻沒有任何驕傲的想法,想抱緊皇帝的大腿,還需要準確的定位,保證自身的安全,賈璉首先想到的是和珅。這為乾隆寵臣的下場不好,原因是給當豬養了。
賈璉不能犯和珅的錯誤,所以他的定位就是一個為皇帝撈錢,但又不能被當做豬來養的臣子。具體一點,就是借鑑和珅又不走和珅路線的錢罐子路線。還是建立在不會招致太多反對,又不會導致底層百姓利益受到太大影響的前提上的路線。
和珅搞出“贖罪銀子”這種操作,在賈璉看來,簡直是腦子有坑到了極致。
最主要的和珅是個寵臣的同時,還是個權臣,這就不是能全身而退的選擇。
通俗一點,就是讓皇帝離不開自己,又不會忌憚自己。
舒舒服服的過完一輩子富貴人生,這才是賈璉結合當下實際做出的決斷。
什麼?造反,社會改革?開始什麼玩笑呢?
賈璉不是那種以天下為己任的性格,更不沒有那種道之所在,吾獨往的理想主義者。
社會變革的難度有多大呢?以清朝為例子,1841年鴉片戰爭到1949年,整整一百零八年,才走完了社會變革之路。
就這,還是在外部壓力巨大的前提下,國內的有識之士殫精竭力,前赴後繼,犧牲了無數的仁人志士,才達到了目的。
就大周朝這個現狀,你想搞社會變革,失敗身死是必然的。
這就不是什麼教育程度的問題。現代社會那種教育普及的程度下,多少社會底層還在為資本的利益做辯護呢。
大周朝的未來會走向何方,賈璉是一點都不關心,他只關心自己能不能一生榮華富貴。
與別的權貴相比,賈璉最多就是道德底線稍微高一點。
張廷恩總算是找到機會接了一句:“璉哥兒確實有想法!臣不及也!”
承輝帝笑著搖搖頭:“愛……,張尚書自謙了,如今朝局混沌,應付局面就夠頭疼的,哪有心思想別的。”
賈璉很及時的笑著捧哏:“王爺和先生身在居中,正所謂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一句話給承輝帝的心思轉了個彎,看似笑眯眯的反問一句:“你既關心朝局,不知有何高見啊?”賈璉當時臉上笑容僵硬,心道:這是我能亂講的?
張廷恩也是心頭一顫,暗道:陛下這話不好應對,千萬別認為是病急亂投機。
關鍵張廷恩這時候沒法開口,一開口只能是幫倒忙。
賈璉還不能不回答,好在他對於糊弄上級的勾當很是熟練,不假思索便道:“您可真看得起我,榮國府家裡的事情,我都沒弄明白呢,何況朝廷裡的事情呢?”
一句話給承輝帝聽的樂了,這還真就是實在話,於是便笑著搖頭道:“也是,賈府的老太君,不說了,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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