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尚書空置,李清這個右侍郎的出現,無疑是皇帝為了下一任尚書做儲備,接下來的鄉試(秋闈),明年的會試(春闈),李清要成了主考,侍郎變尚書不是很正常的程式麼?
事關自己的科舉之路,賈璉能不上心麼?這個時候一個好老師的重要性,不就顯示出來了麼?
“現在後悔當初給李如水難堪了?”張廷恩在打擊賈璉的事情,素來不遺餘力。
“呵呵,身為山長,處事不公,給他難堪又如何?逼急了我就不讀書不考科舉,直接走蔭萌的路線。以賈府的資源,大不了與勳貴同流合汙,照樣升官發財。恩師,科舉對於我而言,不是華山一條路。”賈璉絲毫不慫的懟回去。
真話才是最傷人的,張廷恩心裡很清楚,賈璉說的都是真話。即便科舉上被針對了,賈璉也未必不能中舉,剛剛起復的李清,未必能做到阻止賈璉中舉。
“那你為何不去捐一個官兒?以賈府的能量,七品官的實缺不難拿下吧?”
張廷恩這叫互相傷害,正常情況下,捐官就是求一個身份,改善一下社會地位。比如說,大家都是官員,你是舉人進士出身,我是捐官。見了面捐官的可以不用下跪,跟秀才一個待遇。其他的呢?沒有了。不正常的就是捐官實缺了。
朝廷缺錢到一定的程度時,捐官實缺成為一種常態的時候,那往往是皇朝末年了。
現在的大周朝,捐官可以買到一個基本的社會地位,但是你非要實缺,以賈府的勢力,科舉出身的官員現在不能奈何伱,將來呢?所有的眼睛都會盯著你,但凡有點馬腳,都給你揭開了,暴露在世人面前。說穿了,你跟科舉出身的官員不是一路人。
“我要捐個武職呢?”賈璉突然換了個口吻,這一下張廷恩真的無話可說了。
張廷恩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拉長的臉道:“我看明白了,大過年的你來找不痛快!”
賈璉立刻笑嘻嘻的拱手致歉:“恩師,別啊,看您說的,我這真心來拜年的。只不過被家裡人給氣著了。您看啊,換成有點腦子的人,兩位至尊之間暗鬥,不得有多遠躲多遠啊?”
張廷恩本就是裝的,見他認慫瞬間變臉,露出微笑道:“按照你的意思來呢?”
賈璉聽了一本正經的回答:“賈家家訓上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忠君愛國為根本!”
張廷恩立刻笑了,賈家的祖上是聰明人啊,第一代寧國公榮國公,真是聰明人。什麼意思呢?這句話的通俗理解是這樣的:誰當皇帝忠於誰?
這麼一解釋明白了吧?現在承輝帝在皇位上坐著,毫無疑問站在承輝帝一邊才是。
可惜,賈珍賈赦被那點銀子給迷了眼,看到權貴們聯合起來鬧事,太上皇再一發話,承輝帝就暫緩了清欠,這倆還以為皇帝認慫了呢?這是認慫了麼?明明是放學了別走!
師徒二人的交流進行了一段,賈璉飯也吃好了,放下筷子四處找茶杯,張廷恩回頭招呼一聲,這次上茶的不是老管家,而是一個模樣極好的少婦。
不用問,這是皇帝賜給張廷恩,照顧他生活的宮女。
後宮佳麗三千,這只是個概數,每個皇帝后宮的人數不等。大周朝的宮女,年齡過了二十五歲,便會放出宮去。在這個女子十四歲就成年結婚的年代,宮女們把人生最美好的十年留在了宮裡,博一個登上指頭變鳳凰的機會。
怎麼說呢,到底有多少人是自願的呢?
賈璉估計那些相信拳師的女子,穿越到這個時代,大概是要被逼瘋的。
“銀幣的樣品做出來了,陛下的心思,這筆賬該怎麼跟戶部算清楚。”主意是賈璉出的,張廷恩自然想問問他的意思。
內帑和戶部的銀庫在明朝時變成了兩個體系,大周朝也延續了這體系。
皇帝說著富有四海,沒有內帑的話,想話點錢就得跟戶部較勁。大周朝太祖時期,規定了戶部年入的一成,各地織造局的盈利,崇文門稅監的五成,全國的礦稅,充入內帑。
這筆銀子每年在二三百萬兩之間,還有一個內帑大頭是市舶司,每年稅收的五成歸戶部,剩下的五成由宗人府和內帑分。宗人府的權利範圍為皇族(含外戚)+有爵位者,比如賈赦和賈珍,每年兩次從宗人府領取一份俸祿。皇子們的俸祿,這從內帑發。
規矩是太祖定的,太上皇時期在戶部的人事權上做了手腳,所以才有權貴從戶部借錢的勾當。如果當初乾脆不借,或者走內帑,就不會有現在戶部清欠爛事。
“您的意思,這鑄幣的活不是戶部乾的?”賈璉疑惑的確定一下,這年代也沒央行啊。
“戶部也不管這活啊,真要鑄幣,那得是工部的活。不論戶部還是工部,都跟篩子似的,一點秘密也別想保住。所以啊,陛下讓內務府先試著弄了樣品,技術上做到了你說的銀板衝壓一次成型。就是這麼個局面,你說改怎麼分的清楚?”
賈璉聽的目瞪口呆,說話都結巴了:“不是,恩師啊,這麼大的事情,您指望我一個孩子?”張廷恩笑眯眯的窮追不捨:“建議是你提的,不得問問你麼?”
“恩師啊,這世上有坑爹的,有坑老師的,您這是坑學生啊。您是見不得我活的好好的。”
賈璉這話意思很明確了,這事情是我能摻和的?不要命了是吧?
說起來賈璉是好心才幫忙提了個建議,好處很明顯,鑄幣稅怎麼也能掙個一成的。皇帝和國家得了好處,為難的事情你來問我?賈璉很想對張廷恩來一句:老師,我勸你善良!
“提個建議嘛,私下裡說說,我會保密的,我還能害你麼?”張廷恩也有點不好意思了,這裡面利益太大了,真的拿出來商議,別說戶部了,整個文官集團都能團結一致的爭取利益,內務府也不是吃素的,到時候肯定打出狗腦子。
張廷恩的保證在賈璉看來就是個屁,殺了我都不信你能保密,這事情肯定皇帝都知道了。當初賈璉為了抱皇帝的大腿給出的主意撈錢,這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事情又回來了。
“不行就跳出來,成立箇中央銀行,專門負責鑄幣和運營,具體怎麼分贓商量著來。”
賈璉還是給隨口給了個主意,皇權時代的央行,又是銀本位貨幣,還真不太擔心貨幣濫發。既然如此,何不順手做成商業銀行呢?“等等?怎麼還有運營的事情?”張廷恩異常的敏銳,立刻捕捉到了關鍵點。
“商業運營唄,就是做錢的買賣。有朝廷背書,還有鑄幣權在手,暫時來說先做點匯兌的生意。比如從廣州開一張票據拿著,到京城把銀元兌出來,央行收一點手續費。只不過這錢在銀行的金庫裡頭,我擔心,算了,先這樣吧。”賈璉擔心啥啊?自然是皇帝啊!戶部的銀庫,內帑的銀庫都是小事,銀行的民間存款,一旦出了問題,那真是會要命的。現在的皇帝英明神武,不會亂伸手,你敢保證下一個皇帝不衝銀行的金庫伸手麼?不過這話怎麼講來著?關我屁事!賈璉覺得沒必要杞人憂天,我又沒指望從中漁利,也沒指望長生不老,國家弄的再爛,我死了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