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王子騰和王義一道回來了,臉上沒了之前的輕鬆,目光炯炯的看著賈璉道:“賢婿,都是自己人,有的事情但說無妨。不必遮遮掩掩。”賈璉之前便有所預料,所以面不改色,倒是賈政繼續懵逼,怎麼說話聽不懂呢?
“還能有什麼事情?去年底是多事之秋,國庫空虛,陛下的內庫也不寬裕。”
王子勝和賈政都沒聽明白,王義倒是聽出一些弦外之音,立刻問一句:“就這?”
畢竟是親家,覺得有必要給王家一點提醒,賈璉繼續道:“李如水要復出,大概是出任禮部尚書,恩師那邊,應該是出任戶部尚書。年後的首輔位子應該能定下來了,到時候有人不甘心,肯定是要攪渾水的,我等切記不可蹚進去。”
大周朝當下的朝局有多亂呢?
太上皇與今上承輝帝之爭,文武之爭,舊勳貴(京營)與新勳貴(邊軍)之爭,國庫與地方收稅之爭,國庫與內庫之爭。
真就是亂成一鍋粥了,這是有心人存心攪渾水,為了各自的利益。
一直作崖岸自高姿態的太上皇都忍不住進場,藉著清欠一事給皇帝使絆子。
承輝帝則達到了對內閣進行調整的目的,勢力強大的舊勳貴集團左右搖擺只為利益。
就這麼一個格局,王子騰還在外帶兵,京中的王家子弟再不老實點,真要招災惹禍的。
只要王義是個有腦子的,事情就不會鬧的不可收拾。
大概是被說中了心頭上,王義的態度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不再那麼咄咄逼人了。
朝廷的訊息,王義沒啥渠道去了解,能知道這些訊息的人,意味著與權利的距離。
越是生活在京城的人,越是明白這個道理。
一旦發現賈璉在訊息渠道上對自己構成了碾壓,王義立刻收起了之前的心思。
接下來的酒宴很自然的進行,皆大歡喜。王子騰和王義也都追問了一些事情,賈璉卻沒有再給出明確的回答,顯得高深莫測。兩人也沒在追問,對待賈璉的態度也發生了比較明顯的轉變,這讓原本是c位的賈政,多少有點不適應。
回去的路上,賈政在馬車裡對王夫人道:“璉哥兒與張侍郎的關係,看來真不一般。”
王夫人有點走神似的沉默了一會,突然發出一聲惆悵的嘆息:“大房要起來了!”
夫妻二人之間看似文不對題的對話,卻有著令人難以理解的默契。
這麼說吧,別看趙姨娘才是受寵的那一個,王夫人卻生了賈元春、賈珠、賈寶玉。
但凡王夫人長的普通點,手段上差一點,都沒可能生下這三個孩子。
這也從側面反映出,賈政的道貌岸然,以及,王夫人仗著王家的勢力在賈府的強勢。
王夫人進門,大房繼承了爵位,賈赦搬到了東跨院,榮國府裡的戲很精彩。
既然是戲,導演呢?
隨著賈璉的崛起,儘管還只是一個秀才的功名,但肉眼可見的前途不可限量,根本不是賈珠那種國子監的學生能比的。
將來的賈府如何?王夫人變得茫然了。以前還很有把握的,只要賈璉娶了王熙鳳,姑姑和侄女之間的關係擺在那的,很容易就能引導王熙鳳的偏向。
以前還有個賈赦能全面壓制賈璉,現在能壓制賈璉的只有賈母了。
賈母這個總導演,真的願意為了王夫人對付賈璉麼?
顯而易見的是,賈母肯定是樂見賈璉的興起。
這是對賈府有好處的,這麼說吧,任何一個賈家的後輩崛起了,賈母都很樂意看見。只要不動搖她在賈府裡的地位。
回到府中,情緒不高的賈政只看見李紈挺著肚子出現,不見賈珠。
賈政忍不住黑著臉問:“賈珠呢?怎麼只你一個回來。”
李紈顯得有點疲憊,臉上看不到喜悅,竭力的維持平靜道福回話:“回公公的話,夫君受國子監友人邀請赴宴,要晚一點回來。”
賈政很不高興道:“你帶著身子,他怎麼好放心?”
眼看要出現開批鬥會的架勢,王夫人不滿的撇了李紈一眼,心道:說什麼實在話?善妒就善妒。王夫人對李紈的感官真的就很一般,實際上王夫人對其他女人的感官都不佳,用現在的大白話講,就是極度自私,見不得別人好。
說到自私,這賈府裡頭的主人們,有一個算一個,沒有最自私,只有更自私。
有人說紅樓夢裡的反抗精神,這個精神與主角寶玉基本沒啥關係。寶玉連跳井的金釧都比不了。至少人家有勇氣去死,寶玉選擇的事出家。
次日一早起來,就看見挺著肚子的李紈王夫人跟前伺候著,找不見賈珠。
當即賈政便怒問:“小畜生呢?怎麼又不見人?”
李紈趕緊解釋:“昨夜回來的晚了點,我沒讓人叫醒他。”
王夫人在一旁沒說話,心裡跟明鏡似的,早有下人來報,賈珠回來的時間是天快亮了。
王夫人並不怪賈珠,反倒是覺得李紈拴不住丈夫,都是她的錯。
李紈心裡也是一肚子的苦水,天亮前被吵醒的,起來接著滿身酒氣混雜著脂粉味的賈珠,不用猜都知道賈珠昨夜幹啥了。但又能如何呢?李紈還算是心胸開闊,家裡的丫鬟近賈珠的身子,李紈都是睜一眼閉一眼。
好在賈政沒有再追問賈珠的事情,不然鬧大了李紈更難做。
王夫人岔開話題道:“回頭老爺請赦大爺問問璉哥兒,有沒有與大哥有關的訊息。”
賈政對此並不太關心,強行轉移話題道:“一大早的母親進宮去了,你不用在跟前伺候,回去歇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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