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才是宋世祖

第72章 只要方臘發起進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趙子稱坦然接受了李知縣留下的虧空,只求儘快完成職務交割。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李知縣的離任進度自然是前所未有地快。僅僅在吏部文書送到後第三天,他就拍拍屁股離開了蘇州。

趙子稱當時並沒有意識到,這一交接速度居然創下了江南各州府近年來的紀錄。

原本就算繼任官員想要儘快上任、儘快掌權撈錢,多多少少也要掙扎試探、討價還價一下,十天半個月就算是快了,哪有第三天前任知縣就開溜的?

而這樣快的交接,也很快帶來了兩個連鎖反應,算是有利有弊。

利的方面,自然是趙子稱能夠儘快掌權,而且是暫時沒有掣肘的掌權——因為他調任知縣後,原本他自己擔任的縣丞位置就空出來了。

吏部在作出這些人事調整時,當然也會給姑蘇縣安排一個新的縣丞。但問題是新縣丞上任時間是按正常流程來的,人家有三個月的在途期限,哪天到了蘇州哪天才開始算任期,人家在路上還得再走一兩個月。

(注:抵達蘇州後、交接的日期要算在任期內。但是抵達蘇州前,在途趕路的日子是不算任期的。這個在宋朝的法度裡有明確界定。所以在途可以拖,只要在給出的期限內趕到就行,去年趙子稱在路上也拖了。而到當地報到之後,就要儘快上任。

朝廷之所以這麼定,就是考慮到路途遠近不同,要給趕路的人留出時間。每一條法律都是針對之前歷史上的弊端做出的調整。在更早的朝代,把在途時間和交接時間混同到一起算,就出過很多悲劇。

比如官員為了儘快上任、多掌權一段時間,趕路太趕,抱病強行,路上出意外死了,等等。悲劇多了之後,立法的官員為了大家的利益、也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就會把那些明顯落後於時代的法條改掉。)所以未來一兩個月內,趙子稱等於是在姑蘇縣一個人說了算,一把手二把手暫時都是他自己,都沒有副手掣肘。他可以做的事情也因此多了不少。

當然了,作為附郭縣,哪怕一二把手集權,其實影響也有限,上面還有知州、通判,甚至應奉局盯著呢。

李知縣走後的最初兩三天,趙子稱就抓緊時機,廢寢忘食,搞了很多利於他將來備戰的小動作小部署。

而說完了利的方面,弊的方面也同樣很明顯,而且是之前趙子稱沒有意料到的。

那就是縣衙內,乃至整個姑蘇官場上,關於他的流言蜚語、一些不利於他名聲的說法,也開始漸漸流傳。這種流傳並沒有任何人授意,純粹是所有人自發傳播的。

“沒想到趙縣丞去年看上去那麼為國為民,不貪不佔,原來都是演的。”

“他居然那麼急著上任,急著讓李知縣儘快走,他好大權獨攬。”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去年徭役勸課農桑的錢糧,都是募捐而來,一點都沒強行加苛捐雜稅,現在總算熬出頭了,卻不知要如何變本加厲賺回來,唉。”

說這些話的人,有縣中各房的普通小吏,也有其他各色人等,都是揹著趙子稱私下裡偷偷聊的。但他們不知道趙子稱自從習武之後,耳聰目明,聽覺也特別靈敏,所以好幾次隔著一進院落都能聽到外面的人竊竊私語。

人傢俬下里說,給趙子稱留了面子,趙子稱也不好公開喝破,那樣反而會鬧大,而且人言可畏,法不責眾,他也只能暫時先穩一手,假裝不知道。

但他內心的鬱悶,卻是非常沉重。

“唉,看來還是官場經驗不足了,我只是想盡快無人掣肘地好好做事,全力備戰。沒想到落在那些愚夫眼中,只要是官員不計代價急於上任,就會形成‘此人就是想盡快開貪’的刻板印象,真是找誰說理去!”

趙子稱每每忍不住這般憤懣思忖。

這種流言,還真沒辦法解釋,只能是“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七年期”了。等方臘真造反之後,那些不理解他的人,自然會知道趙知縣的高瞻遠矚、大公無私。

誰讓大宋朝之前這麼幹的文官,有一個算一個,都是貪的呢。你非要說自己是唯一的例外,短時間也沒人信啊。

趙子稱鬱悶歸鬱悶,卻也沒太往心裡去。

不過這個小插曲,卻也讓趙子稱產生了兩個念頭。

首先,他內心有了更強的動力,希望摸清方臘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造反。自己也好提前打個時間差,找機會跟通判魏憲聯手、奏請皇帝廢除花石綱,撈一票大名聲。

無論自己眼下名聲受到了什麼挫折,只要自己上奏請求廢除花石綱,那麼整個江南的民心都能收攏一波,那些認為他想要貪、想要跟朱勔沆瀣一氣的流言,統統都會不攻自破,這是最有效最釜底抽薪的招數。

其次,便是趙子稱越來越覺得,自己有必要拉攏一些文官、文吏的班底,能跟自己知根知底交心,幫自己做事的。

至今為止,他穿越一年有餘、進入官場半年多,身邊的心腹都只是武夫。那些動刀動槍的事情,他有的是鐵桿死黨幫自己辦事,哪怕再大逆不道也可以託付。

但是文官系統裡,自己一個心腹都沒有。一方面是之前自己官職太低,不配有文官人才來投,另一方面自然也是因為方臘還沒造反,他的很多想法沒法跟讀書人商量。

他做出的很多推演、預言。跟武人說說,武人會信他,跟文人說的話,不但沒人信,還有可能被人舉報。

看來只能克服困難、事必躬親,再忍上半年三個月了。

只要方臘起兵,收攏文官心腹的事情就可以破局了。

……

趙子稱在縣衙忙活了一整日,徹底理清了李知縣留下的虧空,以及今年夏秋兩季、原本該繳而如今可以實際繳下的錢糧餘額,做到心中有數,這才準備休息。

所謂“今年夏秋原本該繳而如今可以實際昧下的錢糧”,用人話翻譯一下,就是“如果方臘今年沒造反,那麼這些錢糧就該上繳朝廷。但只要方臘造反了,被叛軍波及的地方,錢糧自然要留下來,就地用於抗賊”,這裡面的數額多寡,自然也就成了一筆糊塗賬,將來也不會有人去查了。

趙子稱早就把這些因素都想到了,因此才提前半年多就開始琢磨如何東摳一點,西摳一點,集中一切可以排程的資源備戰。

而正常情況下,如果方臘還是在今年十月份才開始造反,蘇州各縣的秋稅或許還沒來得及徵收上繳,但夏稅卻完全有可能已經收完並且送交漕運了。趙子稱有心算無心,他就能把夏稅的事兒拖一拖,打個時間差,拖到方臘起兵,這些錢糧也就不用給朝廷了。

這些工作都是絕對見不得光的,連任何縣吏都不能告訴,只能他一個人親自做。所以上任之初,他就累得不行,光是評估往年賬目就幾夜沒睡好。

“不行,再這樣熬下去身體會垮的,就算事必躬親也不能這樣搞,縣衙吃喝睡都不舒服,還是偷偷回一趟慕容家吧。”

趙子稱在衙署後院的臥室裡靠著小憩了一會兒,覺得渾身不舒坦,最終還是決定今晚臨時回一下慕容家。

自從他上任知縣後,最初的三五日,都是住在縣衙的,以免被人說新的知縣老爺跟本縣富戶豪門不清不楚。縣衙後院照例有配套知縣及其家屬的住所,只是因為“官不修衙”,所以條件比較差,肯定不如有錢人的私宅。

趙子稱平時不太講究享受,這天卻是因為事情實在繁雜、又不被人理解,還聽到了小吏們背後嚼舌頭,多重壓力交加,有些心力交瘁。

此時大約已近亥時,也就是晚上八點多,他一個人開了後院,解了自己從東京帶回來那匹寶馬,沒帶從人,悄悄策馬回到慕容山莊。

慕容家的護院家丁們也沒料到新知縣這麼晚了還來,不過他們也都知道新知縣和主母、少主的交情,當然不會阻攔,立刻把他悄悄迎了進去。

趙子稱來到堂上,很快就有一個貌似慕容妍的美貌少女出來迎接,還一迭聲吩咐下人送來宵夜、備上沐浴解乏的湯桶等物。

趙子稱瞥了一眼對方,覺得稍稍有些彆扭,但又說不出來,也就沒往心裡去。

他自從去年冬天,跟段語嫣把話說開,答應將來離任蘇州、再擇機娶慕容妍為妻後,兩人見面的機會反而少了,慕容妍也有些怕害羞。後來趙子稱公務繁忙,尤其是最近縣丞、知縣工作交接,更是有一個月以上一面都沒見到了。

趙子稱不由自主回憶起一年多前、兩人初識時的情景。當時慕容妍扮作男兒身,那真是一點破綻都沒有,十五歲的小姑娘,又剛好體質發育遲緩,除了讓人覺得身材嬌小一些,過於秀氣,別的並不突兀。

但過了一年多,少女的變化實在是很大,現在再讓慕容妍去裝男人,怕是難如登天了。

最近一次,僅僅一個多月沒見,就好像又累積了一些肉眼可見的變化。

“妍兒,沒耽誤你休息吧。”趙子稱坐下,喝了一口對方遞來的粥水,嘆息著關心了一句。

“哥哥日理萬機,為一縣百姓操心,都不曾休息,奴晚睡些算什麼。”慕容妍聲線還是那般柔糯,又比平時更多了幾分溫婉的氣息。

趙子稱點點頭,雙目茫然地看著前方,又下意識喝了一口粥,卻覺得只解餓不解壓,隨口問道:“怎得沒有酒?”

慕容妍微微一訝,連忙吩咐婢女送酒,還特地悄悄叮囑了兩句,不一會兒婢女就端了酒來,她親手為趙子稱斟上,趙子稱一喝,才發現酒性很綿柔,完全沒有平時的烈度,卻有點溫補的藥材氣息。

趙子稱心中一動,他對慕容妍太瞭解,她素來爽快豁達,若是飲酒,也斷不會喝這種軟綿綿的東西。

所以這口酒下肚,再結合之前觀察到的種種細微差別,饒是對方形貌再相像,趙子稱也已經看出,對面這少女並不是慕容妍,而是她孿生姐姐慕容秋。

不過,對方不想點破,自己也就不點破,只當是閒聊了。因為剛才短短几句話,他就發現,慕容秋的心思比慕容妍更加細膩,慕容妍風風火火的,很多東西都注意不到。

慕容秋看他喝完之後,眼神中還有不甘之色,主動溫言為他排遣:“哥哥可是在縣中遇到了不順心之事?才要借酒澆愁,若是實在覺得不痛快,奴再換烈酒便是。”

趙子稱一擺手:“那倒不必,其實也沒什麼。唉,我本意是儘快跟李知縣交割,以便大展拳腳。但縣中小吏,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揣測我是為了儘快大權獨攬、好多撈些好處。這種事情,解釋不清的,時間久了,清者自清。”

趙子稱本來沒想過跟女人聊這種話題,古代的女人,大多讀書機會很少,也就無從學習政治見識。

這一次,趙子稱實在是因為文官小吏集團裡暫時不能拉攏心腹團隊,只能自己憋著,實在難受,才隨口說說。

他也沒指望對方能給自己支招,只當是隨口傾訴換點情緒價值罷了。

慕容秋靜靜聽他說完,並沒有馬上接話,而是認真思索了一會兒,才溫言道:“哥哥行事與常人不同,不能被凡夫俗子理解,也不意外。奴也好奇,哥哥為何這麼在縣中掌權、行事又急於大刀闊斧呢?就是因為……之前說的,擔心朱勔橫徵暴斂,導致江南不穩麼?所以要提前有所提防?”

“擔心江南有人會被朱勔的橫徵暴斂逼反”這個觀點,趙子稱是跟身邊的絕對心腹們,小範圍說過的,包括慕容妍也知道,她應該是私下裡跟親姐姐說了,但沒跟外人說。

趙子稱身邊那些武夫裡,楊志、林沖、魯達、李俊四人,也都是知道的,再外圍就沒人知道了。

此刻慕容秋又提起這茬,趙子稱也不點破,只是順勢承認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去年淮西便稍有賊情,堵了汴河、汝水與淮河的要衝。今年山東賊情也多有變化,而河北因為遼國與金國開戰,遼人潰兵多有入境劫掠,或與我宋境內原本的山賊合流。值此多事之秋,便說江南劇變就在今年,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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