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一天,汴京城,延福宮內。
今晚的趙佶似乎特別亢奮,居然不顧禮法,利用地道偷偷把李師師接進宮裡胡作非為。
往日他好歹都還要點臉,是自己微服透過地道出宮去找李師師,今天卻敢把外面的女人接進來。
李師師也是第一次進宮,第一次親眼見識了那條地道的存在,所以她很清楚,官家今天的心情肯定很不錯。本來只有劉貴妃有資格在這裡侍寢。
一番折騰之後,兩人喘息之際,趙佶的下一番話,更是讓李師師瞠目結舌。
在這本該事後煙的節骨眼上,趙佶深呼吸地長吁了一聲,嘆道:
“朕真是越來越看不懂這個侄兒了,明明是個文官,當初在樊樓聽他縱論古今、言本朝得失,何等風姿嫻雅,怎麼就會做出破釜沉舟的事情來?”
李師師直接就驚了。
一個皇帝,賢者時間居然會感慨這種事情?這得是多讓他想不通的事情,才會在理智稍稍佔領大腦後,立刻就鑽回他的思緒?
李師師不敢造次,只是溫言繾綣:“奴不懂軍政,這種事情,非常難得麼?”
趙佶躺在榻上,微微低了一下下巴:“古今未聞!能武者不能如這般縱論古今,能文者不能如這般破釜沉舟。下午王卿把捷報送來的時候,朕都不敢相信。”
李師師沒有吭聲,她也知道宗室會武不是好事,她不能隨便評價。
趙佶嘆息了一會兒,沒等來反饋,自然也知道愛妃的顧慮,當即只是自言自語:
“如此神勇敢為,再讓他通判杭州,都說不過去了。之前就已權攝蘇州通判,大破十萬之賊,斬俘其半,還是幾乎沒有西軍援軍趕到的情況下殊死一搏。江南知州被問罪處斬者已有四人,唯獨此子力挽狂瀾,不升不足以安人心。”
李師師:“官家高瞻遠矚,思慮定然是周全的。”
趙佶又自言自語:“就讓他實授杭州知州吧,不過職官、差遣升太快了,階官可以稍稍壓一下,明日讓王卿琢磨一下具體如何處置。”
趙佶也懶得想那些人事細節,他只是作為皇帝,需要定個調子,剩下的自然有人幫他運籌。
於是趙佶賢者疲累,很快就睡過去了,次日一早也把交代吩咐下去,中書省和吏部很快組織了討論。
最後的結論,便是按照聖意,讓趙子稱知杭州,但階官則只升到正七品的朝請郎,算是“高實權、低待遇”,也是一種折衷的辦法,避免將來再要調動時,沒有籌碼可給。
北宋的時候,如果一個官員表現很好,實際職務、差遣升得太快,那麼其階官升遷速度往往是追不上的,容易出現“低品級待遇幹高品級的事情”。
相反,如果是一個官員表現中庸、但資歷年限很老,年功序列積攢很多,就容易出現職官低、只給些退居二線的差遣,但階官很高,就類似於後世很多等退休、退出權力鬥爭的官員,都可以“升一級安置到閒職上,等高退休待遇”。
趙子稱之前升姑蘇知縣都還沒多久,而放出獄後臨時權任蘇州通判,當時那一次就只是臨時加了差遣,而級別待遇完全沒動。所以直到此次皇帝又下旨給他升官之前,他享受的還只是縣級的階官待遇。
這一次升官,仍然是職官、差遣大踏步升,而階官幾乎不動,只從朝散郎變成朝請郎。
相當於“拿著縣級工資待遇、幹著地級市的活兒,而且這個地級市還是省城”。不過趙子稱也不是靠工資俸祿過日子的人,他根本不會在乎這些東西的。
但這樣的操作,也給趙佶明年把趙子稱調離埋下了操作空間。因為趙子稱的階官還很低,明年只要大幅度提升其職官,就可以讓其實際差遣變差一些,對外說起來還是明升暗降。
因為趙佶擬用於安置的登萊地區,肯定是比杭州要窮太多的。差遣已經是知杭州,調去知萊州就是妥妥的貶損。但如果調過去的同時,把階官提到與正常知州平級,甚至還略高,那就能堵住天下人的嘴了。
趙佶的一番操作,最後花了五天左右時間,正式走完流程,隨後再按正常流程發還江南。因為這次的人事任命並非特急軍情,也就沒必要用六百里加急。
傳旨使者不過日行百餘里,前後花了快半個月才到杭州,宣旨時已是臘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