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北境,萬里冰封。
剛剛經歷了一場血戰的軍營,空氣中還瀰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血腥味與硝煙味,混雜著一種名為“妖煞”的獨特惡臭。
這是外族妖獸死後才會留下的味道。
帥帳之內,氣氛卻比外面的冰天雪地還要壓抑,還要冰冷。
沈飛,這位年僅二十五歲,卻已是華夏第一位三軍戰神,封號“鎮國”的男人,此刻正靜靜地坐在辦公桌前。
他的面前,整齊地擺放著一摞摞用特製信封加裝的軍報和信件,每一封都關係著邊疆億萬子民的安危。
可現在,這些足以讓任何一方大員都為之動容的軍國大事,卻被他視若無睹。
他的目光,死死地鎖定在手中那封薄薄的家書上。
信紙,已經被他攥得變了形,一股若有實質的恐怖殺氣,正從他身上瘋狂地溢散出來,讓整個帥帳的溫度都驟降到了冰點,桌案上的茶杯,甚至都凝結出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呵……”
一聲極度壓抑的、彷彿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冷笑,在寂靜的帳內響起,顯得無比刺耳。
信上的字跡他認得,是他那個所謂的“父親”,沈家家主沈建國的親筆。
字跡龍飛鳳舞,一如既往的霸道,內容卻比這北境的寒風還要刻薄,還要無情!
“逆子沈飛,見信速歸,你母病重,命不久矣,立刻滾回晉城!”
滾?
呵呵,滾回來?
母親……病重?命不久矣?
沈飛的眼眶,瞬間變得血紅,滔天的怒火與煞氣在他胸膛之中瘋狂翻湧、衝撞,幾乎要將他的理智徹底焚燒殆盡!
“轟!”
沈飛腦海中彷彿有驚雷炸響,五年前那屈辱而又無助的一幕幕,如同決堤的洪水,再一次將他的思緒徹底吞沒。
……
五年前,晉城沈家。
金碧輝煌的議事大廳裡,沈飛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雙拳緊握,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可他卻渾然不覺。
他的面前,高坐於太師椅上的,正是他的親生父親,沈家之主,沈建國。
沈建國面容冷峻,眼神中沒有一絲一毫的父子親情,有的只是漠然與審視,像是在看一件可以隨時丟棄的工具。
在他的下手邊,坐著一個風韻猶存的女人,江薇芸,沈飛的二媽。
此刻,她正一臉得意與快意地看著跪在地上的沈飛,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譏諷笑容,像一根毒刺,狠狠紮在沈飛心上。
而在江薇芸的身旁,站著一個與沈飛有幾分相像,但眉宇間卻滿是倨傲與輕蔑的少年,沈業,沈飛同父異母的弟弟。
“想救你媽?”
沈建國端起手邊的茶杯,輕輕吹了口氣,聲音平淡得不帶一絲波瀾。
“爸!她也是你的妻子!她快死了!求求你,救救她!”沈飛抬起頭,血紅的雙眼死死盯著那個男人,聲音沙啞地嘶吼著。
他的母親,因常年鬱結於心,積勞成疾,一病不起,如今已是燈盡油枯,急需一株百年份的“血龍參”吊命。
可這等天材地寶,價值連城,只有沈家這種頂級世家才有渠道弄到。
而沈建國,卻冷眼旁觀,甚至直接斷了母親所有的醫藥費!
“妻子?”沈建國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他放下茶杯,發出一聲輕響,那聲音敲在沈飛心上,讓他如墜冰窟。
“沈飛,你要搞清楚,她只是個生不出覺醒血脈的廢物,給我沈家丟盡了臉面。若不是念在她為你沈家生下了你,我早就把她趕出家門了!”
“至於你,”沈建國的目光轉向沈飛,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失望與厭惡,“你雖然覺醒了血脈,卻只是最低等的凡品血脈,註定沒什麼大出息,根本不配做我沈家的繼承人!”
他的話,如同一把把尖刀,將沈飛的尊嚴切割得支離破碎。
旁邊的江薇芸立刻嬌笑著附和道:“老爺說的是,咱們家小業,那可是天生的玄級血脈!將來必定是人中龍鳳,繼承沈家家業,光宗耀祖!哪像某些人,和他那個病癆鬼媽一樣,都是廢物!”
沈業挺了挺胸膛,居高臨下地看著沈飛,眼神裡充滿了施捨般的憐憫:“哥,你也別怪爸,要怪就怪你和你媽命不好。不過呢,看在我們是兄弟的份上,我倒是可以求求爸,給你一個機會。”
這一家三口的一唱一和,像是一場精心編排的戲劇,而沈飛,就是那個任人嘲弄的小丑。
沈飛死死咬著牙,鮮血從嘴角滲出。
他知道,他們今天把他叫來,絕不是為了羞辱他這麼簡單。
“說吧,你們到底想怎麼樣?”他的聲音冷靜了下來,帶著一絲絕望的死寂。
沈建國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他就喜歡沈飛這副看清現實的聰明勁兒。
“很簡單。”沈建國站起身,踱步到沈飛面前,用一種恩賜般的語氣說道,“你去當兵,去北境,那裡是絞肉機,也是鍍金池。”
“我要你在五年之內,用你的命,去給我博一個天大的功勞回來!戰神也好,元帥也罷,總之,你的地位越高,軍功越顯赫,就越好!”
“等到五年後,小業十八歲成年禮那天,你回來,當著晉城所有名流的面,宣佈你自願將這五年來獲得的一切榮耀、軍銜、地位,全部轉讓給你的弟弟,沈業!”
“你要告訴所有人,你這五年來的所有功勳,都是在小業的‘遠端指導’下完成的!你只是他推到臺前的一個影子,一個傀儡!他,才是那個運籌帷幄的幕後天才!”
“從此以後,你退出軍部,自廢血脈,做回一個普通人。而小業,將頂著‘少年戰神’的光環,繼承你的衣缽,順理成章地成為沈家下一代家主!”
“只要你答應,我立刻就派人去取血龍參,保證你母親安然無恙,這五年,我還會好吃好喝地供著她,讓她安享晚年。”
“怎麼樣?這筆交易,你做不做?”
沈建國俯視著沈飛,眼神冰冷,不帶絲毫感情。
用一個廢物的兒子,去給天才兒子鋪路,這在他看來,是天底下最划算,也最理所當然的買賣!
那一刻,沈飛的心死了。
他看著眼前這個名義上的父親,看著旁邊那對笑得一臉燦爛的母子,只覺得無盡的噁心與悲涼。
為了給沈業鋪路,他們竟然能想出如此歹毒無恥的計策!
這是要抽他的血,扒他的皮,還要將他的骨頭渣子都拿去給沈業當墊腳石啊!
可是……他能不答應嗎?
他不能!
因為他的身後,是躺在病床上,氣息奄奄的母親!
那是他在這個冰冷的家裡,唯一的溫暖和牽掛!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