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送別與宴會

沐雲舒在外祖母的嗓音中度過了安穩的一夜，江老夫人興許是真的疼惜這個外孫女，第二日走的時候甚至都問出了要不要到家裡去玩這件事情，誰不知道江老夫人尤其討厭有孩子來自己家裡，只因為曾經有個不知名的小縣官的孩子去了江家，打碎了江老夫人最喜歡的花瓶，那縣官只說孩子小不懂事，沒想到沒過幾日，江老夫人便讓江老大人給了那縣官使了絆子，雖說皇帝早就不滿這些在偏遠地區的官吏，他們一項不服從朝廷的命令，江老大人自然不會無憑無據的誣陷他，江老大人只用了一夜的時間動用了江家舊部，只一夜便將小縣官草菅人命，貪官受賄的事情戳到了皇帝面前，一個小小縣官，是絕對不會有這樣的本事做到這一點的，只說明，上面還有別人，透過這一線索，皇帝直接找到了事情的本源，一時間朝廷內人心惶惶，各個官員都擔心事情會牽扯到自己。

成功的皇帝自然明白什麼叫作見好就收，他看不慣那些人很久了，還是老一輩的觀念，認定了這些個商人沒什麼本事，自然也就認為商人的錢財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皇帝這一舉動不是隻給那些人看的。也是給無關的人看的，這就是貪官的下場，貪官落馬，一個個的皆被拖到午門，等候問斬，這就造就了大楚歷史上的一大事件，血洗無門，據說那日的血，當真是用水沖刷了好幾天，空氣中的血腥味才散掉，只是誰讓這些人都是貪官，老百姓自然只會大聲稱好。

當然這些事情本就是無關沐雲舒，她自己也感到吃驚，外祖母不喜歡小孩子，沒想到自己竟然有緣可以去外祖母家，只是她想到明日就要去流雲派，還是呆在家裡為好，便以這個為藉口，婉拒了外祖母，外祖母倒也不是計較，她說出這話便有些後悔，昨日裡外孫女同自己說流雲派多麼好，自己聽著孩子的語氣就知道，她是真的喜歡流雲派的生活，她是真的看這個和自己小女兒很像的孩子越看越親，昨夜裡，她扶著自己小外孫女的腦袋，舒兒舒兒，這個名字舒心順心，就是中間這個字取得不好，雲舒雲舒，你這孩子果真是應了這個名字，真的去修了仙，可以在雲彩中肆無忌憚的伸展自己，還有你哥哥，雲迪雲迪，迪有超脫的意思，超過的意思，說是你哥哥會飛的比雲還高，你們兩個的名字啊，真是充滿了你們爹孃對你們的期望，就像你們阿孃，都說鳳凰棲息於梧桐之上，本希望你們阿孃可以做棵被鳳凰棲息的梧桐，沒想到倒成了你們兄妹兩個棲息的梧桐，你們阿，一個個的都長大了，外祖母也老了喲。

沐雲舒只當著奇怪，今日外祖母這麼一說，彷彿真的就像是這般，但她還是聽出了外祖母話中的孤寂：你們都是天上的雄鷹，徒留這個養鷹人在地上看著，自己的鷹飛行於天空，開心嗎，開心的，但是同樣的還有孤寂。沐雲舒突然覺得，是不是成長都會這般，做父母都會這般，看著孩子一步步的長大，然後由需要母親庇佑的小幼崽變成了展翅高飛的雄鷹，翱翔於天地之間，只會偶爾回來讓母親看看，自己是否安好，自己是否平安。

沐雲舒面對著外祖母的孤寂，她還是一個小孩子，她明白的，但是外祖母的眼睛裡，透漏著蒼老，卻也透漏著力量和孤單，沐雲舒只想做好自己要做的，作為沐雲舒她要做的：“外祖母，舒兒和哥哥，還有阿孃是不會一直飛在天空中的，因為我們要回家啊，外祖母，外祖父，還有祖母，祖父，阿爹阿孃，還有祖母，還有哥哥，還有皇后姨姨，還有.”聽著沐雲舒這樣的數落，江老夫人只覺得可愛想笑，她也確實這麼做了，沐雲舒裝作被氣到的樣子：“不許笑，哼不許笑，外祖母太壞了，舒兒不說了。”江老夫人一副逗孩子的樣子，自然是要她說下去：“好好好，我不說了，舒兒接著說吧”沐雲舒這才裝作消了氣的樣子：“總之舒兒想說的就是，有你們在的地方就是家啊，外面的世界再好，無論有多麼漂亮，都是不讓自己的家裡，所以外祖母不孤單哦，舒兒會一直陪著外祖母的。”

江老太太忽然覺得眼眶有些溼潤，她紅了眼睛，轉過身去摸了一把眼淚，沐雲舒自然要問一句外祖母怎麼了，否則也顯得自己太過成熟了些，所以她這樣做了，老太太也只是回答道：“沒什麼，祖母年紀大了，這個燈照著，眼睛有些泛酸了，瞧瞧這燈，都快熄滅了，咱們也快些睡覺吧。”沐雲舒自然會乖乖的聽話，好，外祖母晚安。

沐雲舒隨著母親父親還有哥哥一起看著漸漸離去的外祖家的馬車，沐雲舒很想問問自己的母親：“外祖母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啊！”她自己的母親一定會回答外祖母是個很溫柔的人，她的父親，也就同樣這樣認為。

因著他們這些貴女回京，少不了玩的好的要在一起聚聚，這已經是她看到自己哥哥第三次收到邀請函了，要麼是哪家公子舉辦什麼賞花大會，要麼是什麼公子的以酒會友，要麼是馬球的筆試，沐雲舒看著家丁一趟趟的去送信給大少爺，嫉妒嗎，她是嫉妒的，怎麼每個人給自己去信來邀請自己，倒也真是說什麼來什麼，沐雲舒剛在心裡吐槽著怎麼每個人來看自己找自己玩，那邊的家丁終於拿著給她的邀請函來到了沐雲舒的小院子：“小姐小姐，兵部侍郎的女兒給您去了信，邀請您同其他的小姐們一起參加茶花會，說到這個人她有些印象，兵部侍郎的女兒特別愛茶，可以說是喜歡茶到了痴迷的地步，聽說這位兵部侍郎的獨女在抓周之時便抓住了當時最有名的茶杯, 當時所有人都知道，這位兵部侍郎的獨女怕是之後會很喜歡茶了，而那位小姐也像眾人所想的那般，對於品茶有些自己的看法。

因著京城貴女的原因，他們所享用的茶從來不是什麼粗製濫造的茶葉，更不要提兵部侍郎的女兒所用的茶，這位姑娘甚至自己製作了花茶，沐雲舒上輩子做皇后時事情很多，尤其喜歡在處理完後宮的無數事情之後，最喜歡的便是讓人放上茶葉，在由慢火好好的煮沸，然後坐在自己的門前喝上一杯熱茶，無疑那個時候是自己最享受的一段時間，別人的盛情相約，沐雲舒表示怎麼可以拒絕，於是當即給人回了信，表示自己會到。

不得不說，兵部侍郎的女兒到底是有些手段，今日自己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原是徐熙顏，範麗雪也被邀請了過來，眾人本就是流雲派住在一起的友人，自然是要坐在一起，原本彼此間的交流喊不到自己這裡來，兵部侍郎的女兒也不是和她們彼此多麼熟稔，但是今日喊了她們來的目的，不知道為什麼，沐雲舒總覺得沒那麼簡單。

果然，原本只是品茶的茶會已經變成了別的輿論走向，她們這一輩的嫡女要求要有整體國家觀念，對於國家大事，絕對不可以一問三不知，沐雲舒原本聽著她們討論朝堂之事，比如哪裡的旱災，哪裡的澇災，她們有的看法甚至於比朝廷中的某些臣子更有新意，只是為什麼說著說著，話題就扯到了修仙這一路途上。

到底還是兵部侍郎的女兒最先說出口：“聽我娘說，修仙很辛苦的，姐姐妹妹的願不願意同我們講講這修仙都有些什麼？”她這話的本意便是要修仙的給她們講講這修仙發生的事情，到底凡人還是羨慕那些可以飛天的修士，只是委實有這麼幾位不給面子，白家的姐妹因著一同在流雲派上學的原因，也在此次的茶會之列，聽到別人這麼問自己，白岑煙的虛榮心更進了一層，只是她委實不想同這幫沒有見識的交流，便開口：“能有什麼辛苦的，幹什麼不辛苦，有什麼好問的。”這話一出，兵部侍郎的女兒便面色不好，很顯然她沒有意料到一個庶女敢這麼和自己說話，許是氣氛委實有些尷尬，就連徐熙顏這般好說之人都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沐雲舒看看白岑煙，又看看其他人，心中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想著現在應該怎麼調節，沐雲舒的眼珠在眼眶中轉了幾個彎，然後想到了一個主意。

“姐姐姐姐，舒兒給你說哦，修仙的時候，舒兒的師姐師兄們可厲害了，他們會飛到天上，會飛的很高很高。還有還有，舒兒不是修器門的弟子嗎，聽師兄們說，修器門的弟子最開始做的就是一個馬車，人可以在這個馬車上坐著，等到舒兒做好之後，把它帶回來，然後大家一起去天上玩好不好。”眾人才反應過來，這是沐小姑娘，兵部侍郎之女更是心理明白：果然小家之女就是沒什麼見識，自己好心好意的，想要邀請這對姐妹來，沒想到這般不給面子，若說這個白岑煙是因著那副樣子和行為，白岑錦才是更加招人厭惡，自己的親妹妹在如何還是一個庶出，一個嫡出連整治庶出勇氣都沒有，真是給貴女們丟臉，兵部侍郎的女兒如是想到。

白岑錦自然是明白此次自己定會又因著這個傻瓜妹妹受連累，卻也沒有辦法，坦白說她是不想回家的，家裡唯一疼愛自己的便是祖母，在父親眼中，自己這個女兒是京中權勢的一份子，是不折不扣的鼻孔朝天的貴族，父親平素最恨這些貴族，認為他們自命不凡，高人一等。白岑錦沒有辦法，祖母告訴她，人人平等這次是好，但是在現在這個背景下，是絕對不可以的，人人平等，換言之，人人都可以做自己的主，可是這天下，做主的還是皇帝，這就是你父親為什麼不受陛下喜愛的原因，你父親做不到順應潮流，他太過領先。

白岑錦當時還是個懵懂的幼兒，什麼都不太懂，自然不明白祖母說的是什麼，如此看來，果然是這樣，既然無力改變，為何就寧要做一個逆潮流而行，現在的國力，大楚的情況，是最適合走皇帝的統治這條道路，若是走了別的路子，難免會出些問題，只是白岑錦打心裡說，她現在鬥不過那對母女，父親向著他們，就是最大的依仗。

沐雲舒不知道這些人的心裡在想些什麼，方才她的一番話已經讓人們的目光在她們三個人身上了，至於白家的兩個姐妹，她委實是沒有心緒，畢竟這次宴會之後，自己就又要回到流雲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