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苦功高啊。”
魏進的心中警鈴大作!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毫無徵兆地從尾椎骨筆直地竄上天靈蓋,讓他渾身汗毛倒豎!
不對勁!
太不對勁了!
皇帝的語氣,他的眼神,他說的每一個字,都透著一股濃濃的、令人窒息的詭異!
他完全摸不準皇帝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他只能將頭埋得更低,聲音因為恐懼而微微發顫。
“為陛下分憂,是老奴的本分,是老奴的命!老奴不敢居功,更不敢求任何恩典!”
何歲卻像是沒有聽見他的話,自顧自地說道:
“朕今日,就賜你一個天大的恩典。”
他伸出手,指向太祖牌位前那個明黃色的,用金線繡著九爪金龍的蒲團。
那蒲團,是大玥王朝的至高象徵。
只有歷代帝王,才有資格在那上面跪拜。
“你,替朕,給太祖高皇帝,磕三個響頭吧。”
轟!
這話一出,魏進的瞳孔驟然收縮成最危險的針尖大小!
這是何等的恩賜?
不!
這是何等惡毒,何等致命的試探!
一個奴才,一個閹人,替天子祭拜先祖。
這若是真的恩典,傳出去,是足以讓天下所有宦官都嫉妒到發狂的無上榮耀!
可在這詭異到極致的氣氛下,這更像一個擺在明面上的,不容他拒絕的致命陷阱!
他敢拒絕嗎?
他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拒絕,就等於當場承認自己圖謀不軌!就等於將自己所有的異心,都赤裸裸地暴露在皇帝的屠刀之下!
【來,老東西,朕的奧斯卡級別的演技都給你鋪墊到這了,就看你接不接得住了。】
何歲心中冷笑,臉上卻依舊是那副溫和中帶著疲憊的神情。
“老奴……老奴……”
魏進的聲音乾澀無比,他心中所有的驚濤駭浪,最終都化作了臉上那感激涕零到扭曲的狂喜。
他顫抖著,用一種幾乎要哭出來的聲音說:
“謝陛下……天恩浩蕩!老奴……老奴縱使粉身碎骨,也難報陛下知遇之恩於萬一!”
他一步一步,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僵硬地走上前。
在那明黃色的蒲團上,他調整了一下呼吸,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
第一叩。
額頭與冰冷堅硬的金磚相觸,殿內的數百根燭火,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撥動,猛地搖曳了一下。
第二叩。
一股陰冷的風毫無徵兆地從殿外灌入,吹得供桌前的帷幔獵獵作響,如鬼神在低語,又像是亡魂在咆哮。
第三叩。
就在魏進的額頭,即將第三次觸碰到地面的那個瞬間。
他抬眼的剎那,清晰地看見了。
看見了龍椅之上,那位年輕帝王垂下的眼簾中,一閃而逝的,那冰冷到極致的……
嘲弄。
如同九天之上的神祇,在俯瞰一隻自投羅網,還沾沾自喜的螻蟻。
不好!
魏進心中發出無聲的狂吼,他體內的龍氣瞬間就要爆發,但一切都晚了。
何歲心中,只默唸了兩個字。
“敕令。”
一股無形的,凡人無法感知的,源自於國運與皇權最本源的詭異波動,精準無比地,落在了魏進的身上。
魏進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眼前所有的景象,那燃燒的燭火,那威嚴的牌位,那皇帝冰冷的臉,都開始扭曲、撕裂。
大腦彷彿被一柄無形的萬鈞重錘狠狠砸中,瞬間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他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一聲悶哼。
整個身體便軟了下去,像一灘爛泥,悄無聲息地,昏死在那個他夢寐以求,卻最終化為他刑場的蒲團之上。
整個大殿,重歸死寂。
何歲緩緩走到癱軟如泥的魏進身旁,臉上最後一絲溫情也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君臨天下的絕對冷漠與生殺予奪的無上威嚴。
他俯下身,一把抓住魏進的衣領,就像拖著一條死狗,毫不費力地將他拖到了一旁的蟠龍巨柱之下,隨手扔掉。
像是在扔一件,已經用完的,令人作嘔的垃圾。
做完這一切,何歲整理了一下自己略有褶皺的衣袍,重新走回到太祖高皇帝的牌位之前。
這一次,他才是這裡唯一的主角。
【簽到系統?太廟遺詔?】
【在朕的地盤上,玩朕的祖宗,還想竊取朕的家產?】
【朕今天就告訴你,什麼,他媽的,叫規矩!】
他不再理會那個可悲的竊賊。
在這座屬於他何家的太廟之中,他身為帝王的意志,身為國運化身的皇權,就是最高,也是唯一的規則!
他要用最蠻橫,最不講道理的方式,從所謂的天道手中,強行奪走這份本就不該屬於魏進的機緣!
何歲伸出右手,毫不猶豫地從腰間拔出一柄防身的龍紋短刃,在左手食指上輕輕一劃。
一滴殷紅的,帶著淡淡金色光暈的皇道之血,從傷口處緩緩滲出。
他屈起手指。
將這滴蘊含著大玥王朝最純正血脈與無上皇權意志的血液,精準地,彈落在了太祖牌位那古樸的底座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