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御即便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也還沒忘自己允許年年喝迷糊的最初目的。
他壓著年年的肩膀，把她按在床上，盯著她迷糊的眼睛，“年年，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老老實實的回答我可以麼？”
年年雖然上頭了，可到底是沒大醉，盯著隋御看了兩秒就嗯了一下，十分的乖巧。
只是和她表情上的乖巧不同的，是她到處作亂的手。
隋御的襯衫釦子已經被她解開的差不多了。
隋御沒管那麼多，先問了第一個問題，“你和杜老白是不是認識很久了？”
年年點點頭，“是啊，我最開始認識的就是他。”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年年扁著嘴，有些委屈，“他從前總是揍我。”
隋御嗯了一下，“有時間我讓你揍回去。”
年年一聽就笑了，十分的高興，“好啊。”
隋御又開始引誘性的問第二個問題，“你不是顧清，那你是誰，你從前在哪裡生活？”
對於第一個問題，年年還是從前的那個回答，“我是年年啊。”
她轉不出那個圈，只知道回答自己的名字。
不過對於第二個問題，她想了一下，“我以前就是和杜老白在他的那個房子裡面啊，我們都在那裡面，不過他們最後被賣掉了，然後沒有回來，只有我，一次次的回來，杜老白生氣，用桃木鞭子抽我。”
她思緒可能稍微有些混亂，雙手在自己身上摸，“這裡這裡，還有這裡，當時好痛的。”
隋御皺著眉頭，心裡模糊的有了一些猜測。
他舔了舔嘴唇，聲音略微的輕柔，“年年，你之前是小鬼麼？”
“是啊。”年年回答的很爽快。
她被酒精刺激的有些興奮，還把那個小木牌拿了出來，“我從前就生活在這裡的，你看看，好看麼？”
隋御根本沒看那個木牌，只盯著年年看。
“所以，是顧清把你買下來的？”
年年把木牌翻過來調過去的看，卻也沒忘了回答隋御的話，“是啊，她說我要是能幫她辦成事情，一輩子供養我。”
她現在的記性出奇的好，她甚至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顧清的情景。
那女人真的是漂亮，而且還有錢，當時把她買下來，給了杜老白好大的一筆錢。
“那顧清買你是要幹什麼？”隋御緊接著又問。
年年盯著木牌看，精力都在木牌上面，“杜老白之前還說不認識這個，怎麼會不認識嘛，這個是他做的最漂亮的，你看看，他還說這個在屍油裡面泡的時間是最長的。”
隋御把木牌拿過來，看了兩眼就放在了一旁。
一隻手把年年隨著木牌轉動的臉擺正，“年年，你告訴我，顧清買你回來是要幹什麼？”
顧清那種驕傲自負的人，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去養小鬼，就算是養了，顧家最近生意上順風順水，也不應該是求財。
隋御盯著年年，重複一下，“她讓你幹什麼？”
年年伸手還要摸隋御，“讓我幹什麼，我想想啊。”
她的手在隋御身上來回的摸，還呵呵的笑起來。
隋御皺眉，把她的手拉下來，“顧清讓你幹什麼了，想起來了麼？”
年年的手被隋御拿下來，哼哼唧唧的有些不樂意，“想起來了啊，顧清讓我殺了你，她說我能殺了你，她一輩子供養我。”
隋御看著年年，想起那天在書房裡面，那個花瓶無緣無故的就落在了顧清的腦袋上。
顧清倒下的時候，那碎片又那麼精準的直穿胸膛。
所以，當時年年其實是想殺自己的？
說完這話，年年又伸手去摸隋御，“我沒想過殺顧清的，我從來沒想過要殺她……”
隋御盯著年年看，覺得腦子裡面有點亂。
雖然知道年年這腦子，其實整個事情不能怪在她頭上。
可心裡怎麼都還是不太舒服。
年年哼哼唧唧的抱著隋御想親他，可隋御現在早就沒了興致。
他把手覆在年年的臉上，遮擋住她的容顏，“那你為什麼會進入顧清的身體裡面。”
年年哪裡知道這個，她想把隋御的手拿下來，“我也不知道啊，我想去和顧清道個歉，然後就進她身體裡面了，我也不想的。”
年年拉不下來隋御的手，就去抓他的胳膊，“隋御，你捂著我臉幹什麼。”
隋御沒說話，捂著她的臉，一個是不想看見顧清那張臉，另一個也是不想讓她看見自己此刻的表情。
他怕嚇到她。
“年年，你喝多了，趕緊睡吧，睡一覺起來就都好了。”
年年嗯哼了一下，明顯是不高興的，嘟著嘴，“不想睡覺。”
隋御直接翻身背對著年年坐在床邊，“你快點睡吧，我去看看杜老白他們回沒回來。”
只是還不等他起身，年年一下子翻起來，從後面抱著隋御，“不要去不要去，我不要你去，你去了就會看見柳月了，不行。”
隋御坐在那裡好半天，似乎是嘆了口氣，然後轉身，直接躺在床上，也順勢把年年放倒，抱著他，即便是臉色不好看，聲音也還算是溫柔，“睡吧，我在這裡陪著你。”
年年很好打發，聽見他陪著自己，也就不堅持了，她抓著隋御的衣襟，往他懷裡湊了湊，“隋御，你別喜歡柳月哦，我一會穿比基尼給你看，好不好。”
隋御不輕不重的嗯了一下，年年這才放心，在他懷裡扭動兩下，就徹底睡了過去。
隋御等了好一會，才把年年放在床上，他起身，站在床邊看著年年。
即便是沒表情的時候，她看起來都和從前的顧清不一樣。
只是顧清原來是想殺他的啊。
這倒是讓他意外了。
而且下手的還是年年。
隋御轉身從房間出去，去了樓下，走到院子裡，結果剛把煙叼在嘴上，還不等點燃，柳月就過來了。
她站在外邊的石子路上，看著隋御，“隋先生，你果然在家，哎呀，我聽說年年喝多了，還有點不放心，想過來看看呢。”
隋御把煙拿下來，盯著柳月看，沒說話。
柳月有點受不住隋御的眼神，略微的尷尬了一下，接著解釋，“杜老白他們喝多了，我也沒有一個認識的人，所以想著你們都走了，我也回去好了。”
隋御嗯了一下，“周陵不是還在麼。”
柳月呵呵的笑了一笑，“他啊，好像是也喝多了，沒看見人了。”
隋御再沒說話，柳月站在那邊也不自在，打了一聲招呼，就朝著自己住處那邊去了。
隋御盯著柳月的背影，看了好一會，才把煙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
杜老白是被抬回來的，喝的太多，一路上都在說胡話。
他說自己從前多麼的厲害，十里八村的人家，誰家有個什麼不對勁，只要他過去，什麼都能解決。
他還說自己煉化的那些小鬼，都是醫院那邊不要的，怎麼就會折壽呢，他明明應該老當益壯，長命百歲才對。
可身體卻越來越垮，他想不明白。
若是沒有他，那些小鬼也未必能入輪迴，興許在外邊就成了孤魂野鬼被各種欺凌，他其實也是在做好事。
杜老白一路念著到家。
保鏢把他放在沙發上，結果他骨碌一下子坐了起來，四處看了看，似乎是認出來隋御了，咧著嘴就笑了。
隋御站在他面前不遠的地方，揮手讓保鏢都退下去了，然後問杜老白，“年年是你煉化的小鬼？”
杜老白麵上通紅一片，確實是沒少喝，他反應了一會才點點頭，“是啊，是我煉化的最蠢的一隻鬼，我真的……”
他打了個酒嗝，“我真的是沒見過她這麼蠢的，我賣出去的那些小鬼，只有她被一次次的退回來，真的是……”
杜老白擺擺手，有些無奈，“我……我還以為她會砸在我手裡。”
隋御的表情並不好，但是杜老白根本看不出來，還在說，“那時候她回來，說是把顧清給弄死了，你知不知道，我當時都想宰了她，她惹得事兒真的是越來越大了，我放她走了，想著她自生自滅去吧，可哪想到……”
杜老白嘿嘿的笑起來，“這蠢鬼，居然這麼好命。”
隋御不太想聽了，直接轉身上樓去。
杜老白像是根本看不見那地方沒人一樣，還對著隋御之前的位置說，“我其實後來，也去醫院那邊問過，和年年一批買回來的就四五個嬰孩，一查就知道她的底細，好像是家裡情況不好，她母親懷她的時候沒做產檢，最後快生的時候做了檢查，才知道她發育有問題，所以，就引掉了。”
杜老白兩隻手放在腿上，也嘆了口氣，“這些小鬼，交給我的時候，都還有體溫的，我啊，我……”
他有些說不下去了，坐在那邊緩了半天。
“我都是儘量對他們好一些，就想著，原本他們都是能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總是因為我們大人之間的種種，把他們的一生斷送了。”
隋御站在樓梯中間沒動，眼睛盯著二樓的樓梯口，耳邊還是杜老白的聲音，“年年那麼多年，沒少受委屈，腦子不好使，那些小鬼全都欺負她，她過來找我哭，我也挺心疼的，我給她做個小木牌，告訴她這個比別的鬼的都好看，她當下就什麼都忘了，她真的很好哄。”
杜老白像是想到了什麼，自顧自的笑了一下，“我養的那些小鬼，三三兩兩的都能成為朋友，只有年年，一個朋友都沒有，後來我發現她總是偷著跑到那些林子裡，追著那些野狗野豬跑，我都知道的，我全都知道，她實在是沒事情做了，她太寂寞了。”
杜老白停頓了一下，“要不是我身子不行了，怕自己有個三長兩短，其實一直養著她也沒什麼，她那個樣子啊，遇見好一點的人呢，這一輩子才能好過一些，要是遇見的不是人的，我也不放心。”
杜老白醉的厲害，有些扛不住了，直接躺在沙發上，“我就希望啊，能有個人看見她的好，好好待她，她這麼多年，即便是做鬼，跟著我，也挺不容易的。”
杜老白的聲音徹底沒有了，隋御還站在樓梯上，太陽穴一下一下的跳著。
他閉了閉眼，過了幾秒，才慢慢的上樓去了。
年年還在睡，整個人縮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做夢了，小聲的哼哼。
隋御就站在床邊，一下子還是沒辦法接受這麼多的事情，顧清要不要殺他，他並不在意。
年年是不是一個鬼，其實也沒那麼重要，她現在是顧清，是個人就行了。
主要是原來年年最開始是想殺他的，現在她依賴他，想來也只是因為他能提供別人不能提供的東西。
他又進了那個怪圈，腦補若是最開始沒出現任何的差錯，年年應該就殺了他了，然後不用幾天下來，她就徹底忘了他。
他在她心裡，根本刻不下痕跡。
想到這裡，心裡的膈應，是怎麼也散不去。
年年又縮了縮，嘴裡嘟囔的話有了具體的意思，她說，“隋御，你別走啊。”
隋御一愣，靠近了年年，盯著她看。
她眼角有些溼潤，表情有些糾結，“你喜歡比基尼，我也可以的，我真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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