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鴉號拖著濃煙與火花,引擎發出不祥的嘶吼,奮力衝向城市廢墟邊緣那片相對安全的灰色地帶。
舷窗外,黑麵斗篷男與蟲群戰艦的對峙彷彿一幅靜止的恐怖畫卷,凝聚的能量讓空氣都在扭曲呻吟。
AAM的攻擊艇“淨化者”在突如其來的第三方打擊和神秘強者的威壓下,攻勢明顯遲滯,轉為謹慎的觀望。
“快了!就快衝出干擾區了!”駕駛員緊盯著導航螢幕,雖然系統仍在閃爍報錯,但飛船的移動正在恢復流暢。
城市邊緣的斷壁殘垣在視野中急速放大。
林步歌緊繃的神經略微鬆弛了一瞬,他大口呼吸著飛船內帶著機油和金屬味道的空氣,劫後餘生的虛脫感陣陣襲來。
他下意識地抹去額頭的冷汗,目光掃過艙內:暗杖警惕地守在艙門附近,武器緊握;幽月則若有所思地盯著舷窗外那片凝固的戰場,眉頭緊鎖;倖存者們擠在一起,恐懼暫時被疲憊和茫然取代;那個畸變者的痛苦似乎也平息了一些,蜷縮著昏睡過去。
“暫時……安全了?”這個念頭剛在林步歌腦海中浮現。
異變陡生!
沒有任何徵兆,渡鴉號前方原本空無一物的空間,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盪漾開一圈深邃、不祥的黑色漣漪!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被按下了慢放鍵。
林步歌看到駕駛員驚駭的表情凝固在臉上,看到暗杖抬槍的動作變得如同蝸牛爬行,看到幽月眼中驟然爆發的驚悚光芒被拉長成一道流光。
飛船引擎的轟鳴、警報的尖叫、倖存者的呼吸……所有聲音都被無限拉長、扭曲,最終陷入一片死寂的粘稠。
唯有思維,在絕對的凝滯中瘋狂運轉,帶來深入骨髓的恐懼。
“超時空間被動觸發了?”
“不對……這不是我觸發的超時空間!”
“那為什麼我還能……”還未等林步歌從驚訝中緩過神來。
一隻覆蓋著黑色金屬手甲的手,毫無阻礙地從那片黑色漣漪中探出。
它無視了渡鴉號堅固的合金外殼,如同探入水中撈取一片落葉般輕鬆,徑直伸向舷窗——或者說,徑直伸向舷窗後林步歌的右眼!
林步歌想躲避,但他的身體、他的神經,甚至他周圍的空氣,都徹底凝固了。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隻冰冷、帶著非人質感的手甲,在視野中無限放大。
那手甲上鐫刻著無法理解的、彷彿會自行蠕動的暗金色紋路,散發出凍結靈魂的寒意。
“不——!”這個無聲的吶喊在他靈魂深處炸響。
“噗嗤。”
一聲輕微到幾乎聽不見,卻又清晰得如同在耳膜上鑿刻的聲響。
沒有劇痛,至少沒有立刻感受到那種撕心裂肺的物理疼痛。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靈魂層面被硬生生剜去一塊的“空洞感”。彷彿維繫他存在根基的某樣東西,被粗暴地連根拔起。
視野瞬間變得一片血紅,隨即右半邊的世界徹底陷入了無邊無際、冰冷粘稠的黑暗。
一股無法形容的冰冷洪流順著被剜開的眼眶,瘋狂倒灌進他的大腦、他的四肢百骸,將他的意識、他的存在本身都凍結、碾碎。
他能“感覺”到,那隻手甲中,正握著一顆溫熱的、還在微微搏動的東西——那是他的右眼!
眼球后方似乎還連線著無數細密、閃爍著微光的能量絲線,此刻正被那冰冷的手甲無情地切斷、吸收。
【回溯的右眼已被剝奪】
【召喚師受到重創】
【時神在悲鳴……】
一行冰冷、非人的文字資訊,如同烙印般直接刻印在他的意識深處。
這不是聲音,不是視覺,而是純粹的資訊灌輸,宣告著殘酷的事實。
時間凝固的狀態在這一刻徒然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