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的出口並非通往陽光下的桃花鎮,而是一條傾斜向上、被巨大樹根盤踞的天然隧道。
空氣中瀰漫著泥土與腐爛花瓣的甜膩氣息,隱隱夾雜著一絲鐵鏽般的血腥味。墨辰一馬當先,斷刃警惕地掃過每一處陰影。
林步歌雖已甦醒,但腳步虛浮,額間那圈星芒龍紋黯淡了許多,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壓抑的嘶啞聲。
媌靈悅緊隨其後,掌心逆命紋的灼熱感並未因林步歌的清醒而減弱,反而像一根燒紅的針,不斷刺探著她的意志。
“桃花鎮……”渡鴉抽動著鼻子,眉頭緊鎖,“這味道不對,太安靜了。”
幽月指尖縈繞著一縷微弱的探查能量:“護盾感應……前方有強烈的生命能量殘留,但……很混亂,帶著深淵的汙染波動。”
隧道盡頭的光線逐漸清晰,並非天光,而是一種詭異的、粉紫色的光暈。
當眾人踏出隧道口的瞬間,饒是墨辰這般心如鐵石的人,腳步也為之一頓。
眼前並非記憶中那個開滿桃花、溪水潺潺的安寧小鎮。
粉紫色的光芒來源於鎮口那株巨大的老槐樹——它粗壯的樹幹上,無數扭曲的桃花競相綻放,花瓣卻是半透明的、流淌著粉紫色粘稠液體的形態,散發出令人作嘔的甜腥。
樹幹表面,覆蓋著一層搏動的、如同巨大血管般的黑色脈絡,深深嵌入樹皮。
槐樹周圍的地面,密密麻麻插滿了斷裂的兵器、農具,以及……一些尚未完全腐爛的骸骨,骸骨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彷彿桃花瓣般的黴菌。
整個鎮子籠罩在死寂之中,沒有炊煙,沒有人聲,只有那些流淌著粘液的桃花在微風中發出“咕嘟咕嘟”的輕響。
更遠處,曾經熟悉的房舍牆壁上,爬滿了同樣的黑色血管狀藤蔓,窗戶如同空洞的眼眶,凝視著闖入者。
“深淵……把整個鎮子都變成了祭壇。”暗杖的聲音乾澀,他蹲下身,用匕首小心地刮下一點骸骨上的黴菌,“‘腐心桃瘴’,用生靈血肉和絕望滋養的深淵植物……它們在汲取地脈之力,供養那棵槐樹。”
墨辰的目光死死鎖定在老槐樹上,面甲下的呼吸變得粗重:“影之門……深淵在汙染‘影之門’!它們想強行扭曲通道!”
“看那裡!”幽月指向槐樹根部。在盤根錯節的樹根縫隙間,隱約可見一個半人高的樹洞,洞口邊緣流淌的粉紫色粘液最為濃郁,洞內漆黑一片,卻散發出一種令人心悸的吸力。
洞口上方,樹皮被強行剝開,露出裡面一個古老的、由星光符文構成的殘缺印記——正是墨辰之前令牌上龍紋剝落後露出的灰白金屬的紋路!
“那就是影之門的印記!”墨辰握緊了斷刃,“必須淨化它,或者……摧毀它!否則一旦通道被徹底扭曲開啟,深淵主力就能直接湧入龍骸墓!”
“怎麼淨化?”渡鴉看著那些搏動的黑色血管和流淌的粘液桃花,頭皮發麻,“砍了這鬼樹?”
“沒那麼簡單。”林步歌虛弱地開口,他扶著媌靈悅的手臂才勉強站穩,目光緊緊盯著樹洞,“影之門是龍骸墓力量在現世的投影,與地脈相連。
強行摧毀,可能會引發地脈暴走,甚至提前驚醒‘寂滅之龍’的部分意志……必須用‘星隕之血’和‘逆命之紋’的力量,引導地脈之力沖刷掉深淵的汙染,才能安全開啟或關閉它。”
他看向媌靈悅:“我們……需要靠近樹洞。”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咔噠……咔噠……”
四面八方傳來密集的、如同昆蟲口器開合的聲音。
只見那些覆蓋在骸骨和牆壁上的“腐心桃瘴”黴菌,迅速膨脹、破裂,從中鑽出無數拳頭大小、長著鋒利口器和透明翅膀的飛蟲!
它們通體粉紫,複眼閃爍著貪婪的紅光,如同被驚動的蜂群,鋪天蓋地地向眾人撲來!翅膀振動時,灑下細密的、帶著腐蝕性的粉紫色磷粉!
“是‘噬魂桃蚋’!保護指揮使和鑰匙!”墨辰怒吼一聲,斷刃化作一片烏光,瞬間將衝在最前面的幾十只飛蟲絞成碎末,腥臭的汁液四濺。
龍骸衛騎士們迅速結成圓陣,龍紋劍光交織成網,將飛蟲阻擋在外。
渡鴉雙刀舞得密不透風,刀氣縱橫,將靠近的飛蟲劈落。
幽月雙手結印,一層淡藍色的能量護盾籠罩住她和暗杖。
媌靈悅將西風長槍往地上一插,槍身龍紋亮起,形成一道微弱的氣流屏障暫時阻擋磷粉。
她反手拔出青魚劍,劍身泛起溫潤的青光。
然而,面對這如潮水般無窮無盡的蟲群,個人的力量顯得如此渺小。
一隻漏網的桃蚋突破屏障,直撲林步歌的面門!
“小心!”媌靈悅想也不想,揮劍格擋。青魚劍精準地劈中飛蟲,但劍身上傳來的並非斬斷甲殼的觸感,而是一種詭異的吸力!那飛蟲被劈開的瞬間,身體爆開一團粉紫色的煙霧,煙霧中竟夾雜著一絲微弱卻尖銳的精神衝擊,直刺媌靈悅腦海!
“呃!”媌靈悅悶哼一聲,眼前瞬間閃過無數破碎的畫面:桃花樹下孩童驚恐的哭喊、被黑色藤蔓拖入地底的村民、林步歌父親(林蒼瀾)在祭壇前絕望的背影……以及一個模糊的、由無數眼瞳組成的巨大漩渦!
逆命紋劇烈灼燒,彷彿要掙脫她的掌心!
“守住心神!”暗杖的聲音如同驚雷在她耳邊炸響,一枚冰涼的金屬片再次貼在她後頸,“桃蚋的磷粉和自爆蘊含心魘毒素!”
媌靈悅猛地咬破舌尖,劇痛讓她瞬間清醒。
她看到林步歌強撐著揮出一道微弱的金色氣勁,將另一隻靠近的桃蚋震開,但他自己也踉蹌了一下,嘴角溢位一絲暗金色的血液,額間龍紋的光芒又黯淡了幾分。
“不能拖下去了!”墨辰的斷刃上已經沾滿了粘稠的蟲液,鎧甲被磷粉腐蝕得滋滋作響,“必須衝過去!”
“我來開路!幽月,護住他們側翼!渡鴉,跟我斬斷那些噁心的藤蔓!”墨辰爆喝一聲,渾身氣勢猛然拔高,斷刃上鏽蝕的龍紋浮雕竟亮起血色的光芒,一股慘烈的殺伐之氣瀰漫開來。
他如同離弦之箭,悍然衝向蟲群最密集的老槐樹方向,所過之處,斷刃帶起腥風血雨,硬生生在蟲潮中犁開一條血肉通道!他不再閃避磷粉,任由其腐蝕鎧甲,目標直指那些纏繞在槐樹和房舍上的粗大黑色藤蔓!
渡鴉怒吼著緊隨其後,雙刀化作絞肉機,專門斬向墨辰劈開的藤蔓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