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亙轉頭笑道:“從月少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世間本無路,總得有人開山修路,若是不嫌棄,不如我輩一同前行。
此地鬼蜮中多是古武相搏,有暇之時,不如進去試試。雖對神魂有些損傷,只要不陷於其中,倒是無妨的。對了,那幽夜什麼的霧,到底是什麼。”
水從月深吸一口氣,指著遠處道:“你看這趙國,疆域廣闊,但其不過是諸洲諸國中不起眼的一個角落。在諸洲之外,還有些地方,人是無法進入的。那裡終日黑霧繚繞,其中藏有異人異獸,與人族多年攻伐,勢不兩立。
這黑霧與靈氣相沖,又稱逆氣。於練氣士而言,形如毒藥,所以練氣一道衰落極可能與其有關。至於這逆氣由何而來,則無人得知了。”
吳亙眨了眨眼,往前湊近了些,一臉狡黠,“從月兄弟知道這麼多,想來是貴人出身吧。”
水從月倒沒有否認,“水家在硃卷國確是大族。”
吳亙點點頭,“方才從月兄弟說不願修行練氣一道,想來是身具資質的,不妨使出來讓我開開眼界。”自打試煉歸來,吳亙便對這些花裡胡哨的法門產生了興趣。
皺了皺眉,水從月原本並不願顯露自己的法術,可看到吳亙期待的眼神,伸手一招,其掌中漸漸出現白霧。霧氣漸濃,化作一個個水珠。
水珠聚合,不斷翻滾,最後一個水做的鳥兒出現在水從月掌上,連翅上的羽毛也纖毫畢現,可謂栩栩如生。輕輕一抬掌,鳥兒振翅飛起,繞著水從月飛舞幾周,最後直直衝上天空消失不見。
“好手段。”吳亙一臉羨慕,“如此法術,我可能學。”
“待我內觀一下你的體質。”水從月伸出長長的食指,抵在吳亙額頭之上,雙目微閉,細細感應,半晌才睜眼道:“不能。我本想渡一些靈氣入體,可一入你的人身世界,便化為虛無消失不見,倒是怪哉。如此一來,連氣都藏不住,何來練氣。”
可能覺的自己講的過於直接,水從月又補充道,“倒是你的血氣旺盛,生機蓬勃,而且神魂極為強壯,倒是塊習武的好料子。”
聞聽自己不能練氣,吳亙倒是毫不在乎,“我也就是問問罷了,總覺的法術好看的緊,即使不當寨主也可耍個戲法謀生。既然如此,我還是好好錘鍊自己的體魄吧。”
二人交談良久,天色已是入夜。
看了看頭頂彎月,吳亙開口道:“水兄弟暫且在此住一段時日,距月圓之夜還有十幾日,到時可入鬼蜮一試。放心,等到了裡頭,千軍萬馬中拼殺,倒是水兄弟一展身手的好地方。”
成千上萬個長著水從月樣貌的人衝殺,那是何等壯觀何等詭異的景象,特別是若水從月化身為虯髯大漢,發現自己身體變的如此雄壯,不知到時是何種表情。
一想到這些,吳亙就心中癢癢,恨不能一同進入。只可惜鈴鐺只有一個,萬一出不來可就麻煩了。下次碰到武寞,定當要他個千兒百個鈴鐺回來。
“我總覺著你在想什麼不好的念頭。”水從月一臉狐疑,看著暗暗奸笑的吳亙。
“沒有沒有,我是為兄弟即將武力大增而高興。走走,下去喝酒,那兩個慫貨估計也醒了。”
“真的沒有?”
“放心,如我玉潔冰清的一個人兒,哪會有那麼多歪心思。”
就這樣,水從月倒是被哄騙的住了下來。吳亙距成為一名貨真價實的伍長,已經大大前行了一步。
可是好景不長,沒過幾天,寶象就匆匆告別,說是私鹽生意不能耽擱的太久。
實質上,這幾日寶象屢次與水從月切磋,次次敗北,最後連家傳絕技四臂之相也使了出來,仍是被按在地上摩擦。這個摩擦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誰讓寶象嘴賤,月姑娘月姑娘的亂叫,被水從月踩在腳下暴揍了一頓。
淒厲的叫聲響徹山野,看的吳亙與莫信肉痛不已。自尊心受挫的寶象,自然不好意思再呆下去,腫著臉匆匆下山而去。
又過了幾日,連莫信也離開了。軍中突然傳來號令,命其速速返營,據說是有什麼機密之事,倒是讓人一頭霧水。
月圓之夜終於到了,水從月也不進屋,直接坐於槐樹下,手持鈴鐺靜待鬼蜮。
吳亙千叮嚀,萬囑咐,生怕水從月一入鬼蜮,殺心暴起,不願出來,到時萬一隕落於其中,自己豈不是少了一員大將。現在他也是看出來了,這水從月不僅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屬於那種不死不休的性子。
被水從月不耐煩的趕走,吳亙只得下山,靜待鬼蜮散去。
這一等就是三天,看著漫山霧氣消散,吳亙撒腿就往山上跑。等跑到院中,只見水從月形容枯槁,閉目坐於樹下一動不動。
完了。吳亙心頭一涼,難不成水從月不聽勸阻,耗死在裡頭了。
上前扶住其身子,吳亙拍了拍水從月的臉,對方卻毫無反應。正要加大力度,水從月猛然睜開了眼,雙目赤紅,殺氣騰騰,嚇的吳亙連連倒退了幾步。
還好,還好,人還活著。
看到吳亙欣慰的模樣,水從月終於清醒過來,冷冷道:“我要再入鬼蜮。”說完,頭一歪,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