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天,孫宏都坐在河邊苦苦思索,腳邊樹枝做的算籌散亂一地。
一遍遍的推演,一遍遍的否定,心力因消耗過多,孫宏面色蒼白,滿臉憔悴。
終於,在第四天的時候,孫宏一躍而起,大叫一聲,“我知道了。”可是剛站起身,便又倒地昏迷過去,血如噴泉般從鼻子、眼睛中湧了出來,這是心力消耗過大、油盡燈枯的徵兆。
等吳亙將其救醒,孫宏才興奮的道出他的發現。這些石臺並不是胡亂擺放,而是暗合天上諸星運轉規律。
最靠近河邊的四個黑色石臺,寓意春夏秋冬四季,踏上第一個石臺也就意味著選擇了哪季星象。
第二排紅色石臺,則是暗合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象,選擇哪個石臺即是要進入相應星域。
接下來,才真正考驗試煉之人的算力。因為下一步踏出時,則是暗合地理,不同地域所觀星圖自然不一樣。但要命的是,你不知會踏入何地,可謂佈陣者的無理手。
如果僅是如此也就罷了,關鍵是此後的一步步,皆藏有變數,每一步皆需縝密計算,稍有不慎就會功虧一簣。
天道邈悠悠,浮沉各有時。多少人夜觀天象,一輩子浸淫於此,都不能看透整個星空奧秘。
吳亙捂著腦袋,一臉痛苦之色,擺擺手道:“行行。別再說了,腦仁疼。這往生路選的可是廂軍,不是什麼太史令。打打殺殺、考驗騎射也就算了,為何還要如此為難人。”
孫宏一本正經,難得反駁道:“那倒不是,為將者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方可運籌帷幄,審時用兵。不僅如此,戰事中敵我兵力、消耗補給、佈勢謀局,皆對為將者廟算之能要求頗高。
再往小說,於個人而言,修煉只是打打殺殺,枯坐吐納就可以嗎,我看不行。
人身小天地,血氣如何在其中運轉最佳,不同手段所需要的運轉路線各自相異,再加上符籙、卜算、符陣等,都需要修行之人有強大的演算能力,方能事半而功倍。
此處不知是何人所設,倒是費了不少心思,於將於卒都可。”
吳亙愣愣的看著孫宏,好似不認識一般,“你為何曉的如此多,涉獵如此寬泛。”這個從柳樹集就一直跟著自己、看起來有些懦弱的少年,今天倒是讓自己刮目相看。
孫宏紅著臉羞赧道:“家裡藏書多些,我偏偏喜歡這些旁門異經,所以正經不精,難以科舉,只得入了廂軍。”
“人才。”吳亙豎起大拇指。
孫宏苦思冥想半日,終於自信滿滿站起,“可以了。”
吳亙將一根繩子拴在自己和孫宏腰上,走到了河邊。
“選哪個。”看著眼前四個黑色石臺,孫宏開口道。
“選春,取個好兆頭。”吳亙毫不猶豫。
“好,萬紫千紅處,正是春日芳菲。”孫宏大聲道。
“我怎麼只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呢。”吳亙嘟囔著,跳上了一塊石臺。
二人一落下,石臺便晃晃悠悠向前飄去。河中巨鱷看到有人路過,紛紛將碩大的腦袋露出水面,張開血盆大口,靜待天賜美食。
“青龍。”眼見紅色石臺漸近,不待孫宏詢問,吳亙徑自開口。
孫宏指了指一處,一個正在移動的紅色石臺距自己還有五六丈遠。等待兩個石臺最近時,二人跳到了第二層石臺上。
“接下來選哪個。”
“遠些的,我怕近處的暗藏陷阱。”
“好。”
吳亙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遠方,弓腰、伏身、頓足,一氣呵成,身體劃了一道完美弧線,穩穩落在了十丈外的一處石臺之上,這已經是自己所能跳出的極限。
就這樣,二人一個石臺一個石臺慢慢前行。越是往後,變數越多,孫宏需要思考的時間越長。
石臺忽上忽下,時高時低,有驚無險之下,眼見已經走過了大半河面。
吳亙身體緊繃,渾身大汗淋漓,這些石臺忽忽悠悠,或側飛,或上行,或低掠,稍有疏忽,就可能落入河中。
孫宏自不必言,面色蒼白,口鼻皆有鮮血滲出。如此恐怖的演算,對其心神的損耗不可謂不小。
百密終有一疏,在臨近對岸時,二人已經高高躍起在空中,向著一處石臺飛去。孫宏忽然雙眼圓睜,“錯了,那處才是。”手指著另一個相隔幾丈、隱匿在前方石臺後的小圓臺。
吳亙臉色大變,此時在空中已無法改變方向,情急之下,抽出斷刀重重斬在臨近一處石臺。藉著一擊之力,身體堪堪轉了個方向,險險落在那小小的圓臺之上。
可就在這時,因著吳亙那一擊,身後的石臺運轉開始紊亂,相互撞擊,砰砰之聲不絕,不時有石臺落入水中。
“快走,星象已亂,整個試煉陣法即將坍塌。”孫宏急的在背後大喊。
吳亙悶哼一聲,踩著前方剩餘的石臺,身體縱躍,向著河岸奔去。如此一來,陣勢大亂,在距河岸還有十餘丈時,已無可落腳之處。此時吳亙亦是力竭,再不能跳出如此遠的距離。
看著河中巨鱷張開的大口,吳亙暴喝一聲,手中斷刀重重斬下,一隻巨鱷的鼻端被砍下。吃痛之下,巨鱷本能閉口,藉著此機,踩在其背上,用盡最後一絲氣力,身體越過一個個血盆大口,重重落在了河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