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真要阻我,”吳亙腳步不停,歪頭冷冷看向章意。
“閣下且放心,我定然不會讓李管家傷了書童,還請息怒。”章意並不是害怕吳亙,只是不想今日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行,那請先生叫他放手,若是傷了一根寒毛,我讓這不履翁全家陪命。”吳亙走到霧氣前,停下了步子。
章意見吳亙放手,趕緊低頭勸解伏於腳下的不履翁,“苟兄,趕緊叫管家停手,不可意氣用事啊。”
不履翁可憐巴巴的看著章意,“難不成先生如此神通,也拿不下此兇人嗎。”
“不是拿不下,而是不可拿,苟兄難道......嗯?”章意猛然抬頭,身體急急向著霧氣撲去。
等穿過那一層濃如茶湯的霧氣,章意大喝一聲,“閣下為何背約,擅自出手。”方才自己正勸解不履翁時,忽然覺著有人急速穿過霧氣,心知不妙,方才匆匆趕來。
吳亙一手抱著初霽,持刀的手攤開,“先生,小子有些不明白,我到底背了什麼約。”
身旁,那名管家倒地聲嘶力竭哭喊,持刀的手臂已經被連根砍斷。
章意無語,確實方才吳亙並未答應自己什麼。只是身為讀書人,以為對方終會講究些,卻不想是如此手狠之人。
吳亙笑笑,“先生,如你方才所說,今日之事就此揭過去罷,你看如何。”說著一臉無辜樣,笑眯眯看著章意。若不是地上那一大灘血,還真要被他那張臉給騙了。
章意不知道吳亙出身大風寨,若是有幸碰到寨中人,說不得會與他講一講。
吳亙的臉,媒婆的嘴,信不得的。
“唉,不可再動手,你答應我。”章意重重嘆了口氣,神色嚴肅的盯著吳亙。
“好的,斷不會再動手。”吳亙答應的頗為乾脆。
章意將手中筆一揮,那些凝滯的霧氣漸漸散去,一步三回頭,不放心的走向不履翁,低聲道:“苟兄,你也看著了,此人不是一般的悍匪,若是今日逼的緊了,大殺一場不說。若是讓他跑了,你一大家子都在此,恐怕.......”
二人嘀嘀咕咕半天,不履翁自是認了倒黴,不再追究此事。不然還能怎的,報官,那官軍不知何時才能到此,此人早就跑了。
殺了此人,姑且殺得殺不了,若是殺不了,此人躲在暗處,不時跑到自己家中,今天一刀,明天一刀,還讓不讓好人家過日子,自己可是剛娶了兩房美妾。
眼見對方不再追究,吳亙笑笑,一不小心踩到了還在地上呻吟的管家。嘎巴一聲,將其另一隻胳膊生生踩斷。
“你不是不動手嗎,為何如此狠毒。”章意這次真動了怒。
吳亙一臉歉意,“先生,我可是沒動手。這人躺在地上,方才一不小心腳就踩了上去,還請先生海涵。”
“你你你......真是無賴至極。”
“謝先生誇獎。”眼見此間事了,吳亙牽過騾子,帶著初霽離開。自己也是逃命之人,若是不惹到頭上,斷不能因此耽擱時間。
剛走幾里,身後傳來腳步聲,只見章意大步流星趕來。
吳亙臉色一變,摸起了斷刀,將初霽護在身後。
“先生何意。”
“不用緊張,我前來非是為難於你,只是想陪你四下走走,耽擱不了多少時間。”章意和聲細語道。
“哦,那就有勞了。”對方這麼大費周折過來,吳亙心知若是不給面子,打上一場豈不是有些吃虧。
在章意的引導下,吳亙隨其一路沿著這大片田野走過。
越往前走,吳亙眉頭皺的越緊。
此時地裡的土尚未完全解凍,已有不少人在田裡幹活。顯然,這些人種的都不是自己的地,旁邊多有人在監視。
有的人拖家帶口,連幾歲的小兒也在田裡拉犁施肥,雙腳被冰水凍的蒼白。做的稍稍慢了,幾名膀大腰圓的漢子,便會用鞭子劈頭蓋臉抽下。
有的人大冷天只穿個褲衩,趴在水裡一點點將田中石頭摸出,以免犁地時碰壞了犁頭。
這一幕幕讓人觸目驚心。吳亙出自邊陲,那裡庶民雖然也是艱難,但大敵在側,對其的欺壓盤剝還不算太甚,以防自亂陣腳。
但到了此處,對庶民的欺壓便變的肆無忌憚起來,人人習起為常,就連被打的人也是自認倒黴,眼中沒有一點怨懟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