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霽鼓著腮幫子點了點頭,顯然是心中不太情願。
過了幾日,初霽要搬到新的府邸,這裡緊靠著趙長的宣明殿,亦是其平日所居之地。吳亙把自己院子裡的東西收拾了一下,也隨了過來,連那石磨都沒放過。
雖然以後不用再做豆腐,但自己的磨盤大法可是由此而來,留個念想也好。
一進府邸,走到第三進院子,只見初霽正襟危坐於屋中,身體挺的筆直。見到吳亙,初霽跳起來撒腿就向吳亙奔來,身旁的侍女趕緊阻攔,卻被其用力一甩,連摔了幾個跟頭。
吳亙心疼的將其抱起,“都馬上是貴人的人了,還這麼毛糙。”
“我不要當什麼貴人,哥哥,我想出去玩,這裡的人個個如木頭一般,無趣極了。”初霽抱著吳亙脖子,撒嬌道。
“好好,我們這就出門。”吳亙把東西放下,轉身就要往門外走去。
“慢著。”一個聲音傳來,只見一個陌生的嬤嬤走上前,厲聲制止道:“初霽貴人金枝玉葉,怎可擅自出府。你就是吳亙吧,自要謹記自己的身份,從今往後,見著貴人須當下拜。而且,沒有我的允許,初霽貴人斷不可擅自出行。將貴人放下,一點都不懂規矩。”
吳亙聞聽,心頭火起,斜眼睥視對方,“哪裡冒出來的爛頭蔥,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指手劃腳。貴人的去向豈容你一個老僕置喙,哪涼快到哪趴著去,披了件衣服就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你你。”那個老嬤嬤氣的臉皮直抖,“吳亙,這裡是王府,不是下賤人撒野的地方,你且去打聽打聽,翁主和世子皆是我一手帶大,就連王爺王妃,都得聽我三分。今日之事,我定當稟報王爺,治你個不敬之罪。”
“去去去,愛和誰報就與誰報去,真是蝙蝠身上插雞毛,算哪門子鳥。”吳亙不耐煩的擺擺手。
“你站住,沒教養的小混蛋,口出穢語,我們去見王爺。”老嬤嬤再也忍耐不住,多年來在王府積攢的修養一掃而空。
“你叫我站住就站住啊,真是個五六七九。”吳亙說著揚長而去。
“什麼五六七九?”老嬤嬤一怔,不明所以,轉頭問一旁的侍女,“他是何意。”幾個侍女俱是訥訥不敢言。
吳亙此舉並不是魯莽行事,他也聽說過,有些皇家女子其實過的頗為悽慘,處處受制於所謂的管事,就連嫁人後見個夫婿都要這些人首肯。想見上一見,還得打點方可。
吳亙斷然不會讓此種事情發生在初霽身上,所以先來點下馬威。
不過他也並不是冒然行事,那嬤嬤真以為進些讒言就能如何嗎。趙長突然對初霽感了興趣,正是隱隱對兩個親生子女的手段感到失望,厭倦了二人的勾心鬥角,畢竟他雖是王爺,也是一個父親。
初霽的天真爛漫、毫無心機,觸動了趙長心中柔軟之處,所以真是動了收為義女的心。若是再將初霽培養成趙陵、趙遷那種模樣,恐怕趙長第一個不答應。
老嬤嬤連這味道都品不出,也不知道她這麼些年來,是怎麼在王府混下來的。
果然,不出吳亙所料,趙長聞聽後並未詰問此事,反倒是那嬤嬤收斂了許多。
冊封的日子終於來了。這一天天還未亮,初霽睡眼惺忪間,便被叫了起來梳妝打扮。等打扮完畢,初霽邁步出門,吳亙的眼珠子險些亮瞎。
初霽柳眉籠翠,檀口點朱,身穿曲裾深衣,頭插金釵,腰佩翠琅,額前一塊月形紅色水晶,青鳥步搖微微顫動。顧盼間光彩流溢,舉手間秀麗天成,說不出的雅緻華貴。
吳亙戲謔的拱了拱手,“拜見貴人。”
“哥哥......”初霽微嗔,氣的連連跺腳。
今日冊封大典在宗廟中舉行,吳亙是沒有資格參加的,只能初霽一人應付。
看著這兩天演練的什麼領御旨、獻帛、獻饌盒、獻胙肉、祭祖、焚祝文等近百套禮節,吳亙就腦仁疼,這貴人也真不容易,大典下來,脫層皮都算輕的。
為防止初霽中途飢困,吳亙特地在她衣服裡放些了杏幹、肉脯,趁人不備時可以隨時填填肚子。
吳亙一人等在府邸中,一會站起一會坐下,抓耳撓腮,坐臥不安。就和俗世父母送自家子嗣參加科舉考試一般,焦灼難耐。自小到大,吳亙還從沒有如此失態過,正所謂愛之深,關之切,連每日雷打不動的習武也放下了。
終於,臨近黃昏時,初霽在一幫人的陪同下,回到了府邸。趙陵也一同前來,一臉冷漠,眼中沒有一絲靈動,猶如死人一般,只是臨走前多瞟了幾眼吳亙。
入夜,初霽將身上的一堆零碎扔在床上,把侍女全都趕出去,光著腳跑到桌前,抓著還有些不太熟練的筆,在紙上寫下了幾行字。
“可是記清楚了。”吳亙有些不放心的問道,這些日子,自己可是讓初霽抓緊學了些字,今天倒是派上用場了。
“嗯,記清楚了。”初霽肯定的說道。
吳亙看了幾眼紙上的字,默記在心,伸手將紙放在蠟燭上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