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腐。”忽然有一個聲音響起,吳亙又扭頭向後看去。這次出聲的卻是個胖胖的中年人,穿綢掛金,鄙夷的看著那名離去的老者。
“神教雖有個神字,卻也是一個個人堆出。神廟雖是高潔聖嚴之地,卻也是一磚一瓦砌起。這人這瓦,哪個不要錢。不收些錢財維持,豈不是讓這些人喝西北風去,讓這煌煌飛閣化為野祠敗廟般的存在。”胖子唾沫星子亂飛,對著身旁的人喋喋不休。
“這敬神就像做買賣,你給神廟捐了錢,就當交了定金,神教自有人有馬有物去維持天下太平,如我等商賈方可安然行走各地,農人亦可安心勞作。雖然交了錢,買來的卻是諸業安樂,天下繁盛,實際上最終得利的卻是我們這些人。”胖子臉漲得通紅,神色有些激動,聲音不免大了些,“只有那些目光短淺、愚蠢吝嗇之輩,只盯著自己的錢袋子,方會覺得交錢不妥,實是蠢笨至極,活該一輩子受窮。”
吳亙不由一怔,這胖子雖然說的是一堆歪理,但你也不能說他是錯的。連楊正和史禾也是面帶敬佩之色,連連點頭暗贊。
此人如此做派,恐怕也是另有所圖。果然,有神僕聽到胖子的一番高論,頓時引為知己,讓其直接越過其他人,率先入了神廟。
“唉,有錢的納寵妾買人口偏興旺,無錢的受飢餒填溝壑遭災障,真是天道不公。”薛信在旁感慨道。
“你別說,世間還就是這樣的人吃得開。”吳亙拍了拍薛信的肩膀,輕笑搖頭道,“你看那些話本里,個個清官,人人君子,為什麼,不就是這樣的人少嗎,所以才會編在了話本里。正所謂,君子中正克己,他人去做,小人鄙俗貪婪,我且來為,世人又能有幾人免俗。”
經歷了這一場風波,吳亙等人規規矩矩交了錢,入了神廟又多捐了些香火錢,在神僕欣賞的目光中上上下下將神廟轉了一圈,方才興致勃勃下山而去。當然,那大門緊閉的後院是無法去的,只能留待他日。
等下了山,閒來無事之下,吳亙就帶著史禾和薛信在城中閒逛,聽清曲上勾欄,入酒肆登高樓,好不逍遙自在。
這一日,三人拎著大包小包剛回到客棧,楊正就匆匆入內,“卓克他們在北邊動手了,拿下了一座濱海小城。”
“好,他們在那邊吸引神教注意,我們這邊也要下手了。”吳亙興奮的一拍桌子,“這神廟守衛如何,憑我等四人可能潛入。”
“也不知這神教咋想的,這幾日神廟的守衛日漸稀鬆,連那些軍卒也撤下不少,這些神僕也不龜縮于山中,開始四處走動。如此一來,倒是我們進取的好時機。”楊正撓了撓頭,面色有些疑惑。
吳亙眉頭一皺,對方此舉倒好像一個女子突然大開門戶,有些任君採擷的味道。
“做還是不做。”楊正也有些不太確定。
“明日我們一起出去打探一番,摸清了再動手,萬一是人家設的陷阱呢。”吳亙也有些莫名其妙,實在不好定下決心。
第二日,幾人一起前往城中最豪華的酒肆,去那裡的不是高門就是富戶,很多隱秘倒多是從此流出。
四人選了個靠裡的雅間,以四人的耳力,倒是能清晰聽到鄰近的談話。
等一壺酒下肚,四人抻著個耳朵,卻沒有聽到什麼有用的訊息,只是聽說城中的兵馬被調走不少。
正煩悶間,忽然樓梯間有沉重的腳步聲傳來,有幾人入了旁邊的樓閣。吳亙神色一動,來人中有一個自己倒是見過,正是當日在神廟前大放厥詞的胖子。
幾人先是聊了些生意上的事,很快胖子就神秘兮兮的對同伴道,“你們聽說了吧,有個神僕在南邊的奎山上被山民給殺了。”
“竟然有這等事,這神僕雖然帶著個僕,但也是了不得的人物,怎會被那些愚民所殺。”有人不解道。
“嗨,我聽說啊,這位神僕喝多了酒,玷汙了人家山民頭領的女兒。山民本就悍勇,多有武夫,雖然修為不敵神僕,但架不住人多啊。這位頭領又是個有主意的人,初始竟然不動聲色,還奉上美酒佳餚,不想這裡摻了從外郡得來的毒藥。等藥性發作,眾山民一擁而上,將這位神僕給砍成了肉泥。”胖子得意的說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在旁另一人問道。
“我與山民也有生意往來,這不是逃出來一個人,偷偷告訴我的,害得我在彼處下的定金都黃了。”胖子有些氣憤,將酒杯重重放在桌上。
“怪不得,這些日子城中的兵馬外調,連神僕也少了些,原來是要剿滅這些無法無天之徒。”有人此時方恍然大悟,連連嘆息道,“此時山民作亂,前些日子又聽說有牧人在外海出沒,這日子不太平嘍。”
“怕個屁,於我等而言,亂了又怕什麼,亂世有亂世的生財之道。況且,不過是幾個賊人作亂,神教吹口氣就能將其剿滅,只是可惜我的定金沒法要回來了。”胖子哀嘆道,忽然重重一拍桌子,“雖說於神教無礙,但我等還是要小心些。不行,我要到神廟去一趟,求取些符紙保個平安。”
“那倒也是,花錢買平安嘛。”
胖子幾人口無遮攔,卻不想隔壁的吳亙卻是眉開眼笑,“真是天助我等,走,搖人,做買賣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