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沉船,如何讓它沉。於是,在神教水師士卒絕望的目光中,這些沉船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重重的撞在戰船上。
刺耳的撞擊聲此起彼伏響起,船上的人被撞得東倒西歪,有些人腳下一滑,生生被甩到了冰冷的海水之中。
從沉船上爬出一個個樣貌猙獰的骷髏,蹣跚著爬到了戰船上,向著一切活物發起進攻。這些骷髏雖大多肢體殘缺,但卻極為不易殺死,即使斬下一部分肢體也不會倒下。只有將它們徹底打散,才會真正死去。
戰船,刀劍飛舞,各色術法橫飛,一時間火光閃閃,法器亂舞。
可沉船畢竟更多,很快水師便處於劣勢,甲板上到處都是散亂的死屍和兵器。
陳到揮刀將一個骷髏斬成兩半,雙眼通紅看著船上的慘狀,衝著一臉驚愕的季鈞麟喊道,“季神使,驅邪的寶物再不使出來,我們恐怕會全部葬身於此。”
如今每艘船四周都圍攏了這些鬼玩意,想跑也跑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手下慘死,怎不讓陳到怒火中燒,言語間對季鈞麟也就少了些尊重。
季鈞麟從迷惘中驚醒了過來,看著四下的慘狀,臉唰的變得雪白,今日不擒下吳亙,此戰回去後自己定會受罰。
轉身在艙中桌上取出一個盆景,這是一株枝幹斑駁、龍蟠虯結的青松,高不過一尺,平日裡擺在桌上絲毫不起眼。
季鈞麟口中喃喃,雙手在盆上摩挲。青松忽然綻放出煌煌光明,形成一圈耀眼的光暈。
以青松為中心,光暈迅速向外擴充套件,漸漸覆蓋了整艘船,將黑暗和死亡驅逐了出去。
在船隊的上空,出現了一株高大挺拔的松樹。松樹綻放出湛湛青光,巨大的傘蓋鋪陳開來,將船隊盡覆於它的傘下,不斷有流光從松樹上落下,一股濃濃的生機和浩然之氣在海上盪漾開來。
紅的海,青的松,就這麼交相輝映於這片血海,彼此相接卻並不相容。
青光所到之處,那些鬼物紛紛後退,越是靠近季鈞麟所在的船,那磅礴的浩然之氣越盛。鬼物嘶吼著,慘叫著掉頭向海中逃去,有些被流光所擊中,便當場化為一股黑煙消失不見。
“這是什麼。”吳亙驚得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按著他的計劃,本就不想與神教正面對抗,而是要將神教戰船引入這片血海,讓這些沉船和鬼物擊敗對方。卻不曾想,神教竟然有這樣的手段。
神教不愧能統領一洲,其底蘊之深厚,著實讓人歎為觀止。
“古白草,發動陣法。”吳亙大吼道。
站在蕩神號五層露臺上的古白草取出一個黑色圓盤,上面鑲有一塊骨頭,身後還有八名原古家計程車卒。將圓盤放於身前,古白草悶哼一聲,面色變得潮紅,一連串晦澀的咒語如爆竹般從其口中爆出。其餘八人也跟著誦咒,聲音越來越大,圓盤漸漸變得暗紅。
海面上,出現了絲絲縷縷的霧氣,就像一條條蛇向著天空蜿蜒而去。霧氣漸漸纏繞於一起,由薄霧變成大霧,如海上暴風雨前的濃雲,快速的籠罩了這片天地。
一切變得晦暗難辨,松樹的青光一點點被霧所吞沒,到最後,就只能照亮方圓幾丈的地方。遠遠望去,宛若風中苟延的燈籠。
翳霧,這本是古家的手段,此時卻是被吳亙使了出來。戰前,吳亙已經遣了三百鮫人偷偷潛入海中,每人持一枚陣眼,將神教戰船悄悄包圍。只要古白草發動陣法,就可將整個船隊籠入霧中。
原本吳亙是想著,假如沉船無法攔住神教的戰船,就將其困在翳霧中慢慢炮製。沒想到對方使出的手段竟然可以抵擋鬼物,吳亙只得提前將翳霧放了出來。
失了青光的壓制,鬼物頓時變得活躍起來,重新向著青光外的神教戰船撲去。翳霧雖能迷惑活人五識,可對於這些鬼物而言,只要血是流動的,就可以感覺到活物的存在。
黑暗的霧氣中,不時傳來撞擊聲,嘶吼聲和人的慘叫聲,戰事以這種古怪的方式進行,可聽卻不可見。
吳亙鬆了口氣,忽然身旁出現一人。轉頭一看,域九正歪頭打量著黑暗中的青松虛影,向來冷漠無波的眼神破天荒出現了複雜的情緒,似在回憶,又是在感傷。
還未等吳亙詢問,域九已經衝了出去,直奔季鈞麟所在的方向。
“誒,你…….”吳亙怏怏放下了自己的手,戰前已經千叮嚀萬囑咐不讓她現身,就怕神教的人看到,從而懷疑到天涯門。沒想到這個小丫頭,也有可能是老丫頭竟然不管不顧衝到了敵船上。
過了一會,吳亙忽然發現,那個影影綽綽的霧中“燈籠”竟然滅了,這也意味著神教的手段被破了。
吳亙有些著急,趕緊讓餘風通報水下的鮫人,做好救人準備。耳邊嘩啦一聲,從水下鑽出一個小小的身影,縱身跳到了蕩神號上。
域九手裡捧著一個盆景,愛憐的盯著盆中青松,全然沒了往常的狠厲。
這域九倒是聰明,水下是翳霧難以到達之地,所以她肯定是奪了手中之物後就入了水中,這才順利返回。
“這是……”吳亙試探著問道。
“正言松是我的。”域九將盆景放在身後,衝著吳亙呲起了牙,喉嚨中發出威脅的低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