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湘捱著捱著就天亮了。
窗簾縫透進一縷光,在昏暗的臥房裡照出一條明亮的線。
岑湘望著那條線,發紅的眼睛漸漸闔上,昏睡過去。
黎光彥沒睡,抽了根菸就去另一間房看岑越。
小傢伙還沒醒。
眼角留著些白色的斑駁小點。
是哭過的痕跡。
黎光彥盯著這張小臉看了許久。
岑越的確更像岑湘多一點。
但這小子眉宇間透著的那股狠勁,野性,是岑湘沒有的。
林澤更沒有。
在黎光彥心裡,林澤就是個軟蛋。
磨磨唧唧,娘們兮兮。
黎光彥從來都不明白,為什麼岑湘會愛上這種人。
或許女人就愛這種溫溫吞吞的柔情。
而他曾經千迴百轉的柔情,岑湘永遠看不見,不明白,不喜歡。
那他就收回,狠人做到底。
黎光彥替孩子捻好背角,起身出去。
“黎叔叔。”孩子稚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帶著鼻音。昨晚似乎哭了很久。黎光彥沒由來的,心抽了抽。
他轉過身衝孩子笑了下:“醒了?早上想吃什麼?”
岑越掀開被子坐起來,揉揉眼睛:“我姑姑呢?”
“還在睡。”
“好懶啊。算了算了,我來做早餐吧,黎叔叔你別花錢買了。”
黎光彥走過去,摸摸孩子的頭。
岑越理的是寸頭,頭頂上發茬又黑又硬。
黎光彥寬大的手掌摩挲著孩子頭髮,忽然想到自己小時候。
小時候,自己也總是寸頭。
母親說,寸頭好打理,看著乾淨利索。
那會兒母親時常婆娑著他的頭,總愛說,我兒這頭髮好啊,又黑又硬,留長點,就像個小姑娘。
說完,還會勾著手指刮刮他鼻樑,又加一句——匪裡匪氣的小姑娘!
黎光彥永遠忘不了,母親那如陽光般將他照亮的笑。
岑越見他望著自己不說話,小聲地問:“黎叔叔,怎麼了?”
黎光彥從回憶中抽離,搖搖頭:“沒什麼了。不用你做早餐,咱們出去吃。”
岑越看著他,嘴角動了動,卻沒說話。
黎光彥看出了孩子的欲言又止。
“怎麼了,想說什麼?”他不喜歡拐彎抹角,尤其是跟孩子。
岑越稚氣未脫的臉上,浮現出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少見的老成與灑脫。
“黎叔叔,如果我住這裡會麻煩到你,那我就搬回去和爸爸他們住。是我姑姑提出來讓我過來跟你們一起住的吧?”
黎光彥搖頭:“我提的。”
“你不用替我姑姑說話。我知道姑姑是為我好,想讓我跟著她過來過好日子。不過我覺得和爸爸一起生活也很幸福。我很愛我爸爸。”
孩子懂事得讓人心疼。
聽他提起“爸爸”,黎光彥心裡隱隱刺痛。
他不是一個不擅長忍耐的人,相反,他其實很能隱忍。
然而,自從知道岑越的親生父親是誰,每次聽他說起“爸爸”,黎光彥都很難忽視心裡那細微而綿長的抽疼。
他無法告訴自己,他不在乎。
可他面對的畢竟是孩子,他能衝孩子發火麼?
能對孩子下手麼?
強忍下的那些疼痛,最終化為了對岑湘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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