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湘從他眼神和語調裡知道，這人準要說胡話羞臊她。
她抽出手，別過臉看窗外。
黎光彥坐起來，襯衫敞開著，露出半個精壯的胸膛。
他身出胳膊，攬住岑湘，手掌貼上她臉頰，往自己這邊扳。
“這麼不想看見我啊？”黎光彥沙啞的聲音裡，笑腔止不住，“昨晚誰捧著我的臉，讓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岑湘伸手捂住嘴。
黎光彥咧嘴一笑，親了親她貼在唇上的柔軟手心。
岑湘收回手，仍是不敢看他，開門下車：“走吧，小越醒來沒看見我，肯定急了。”
黎光彥從車裡出來，望著不遠處那座巍峨的大山。
“想看日出嗎？”他忽然問。
岑湘看一眼東邊掛起的太陽：“太陽都升起來了。你快開車回醫院吧，再晚孩子得害怕了。”
黎光彥開啟車門坐上駕駛位，見岑湘開了後座車門往裡鑽，皺眉：“坐前面。”
岑湘只好又出來，坐進副駕。
黎光彥開車時沒說話，岑湘憋了一會兒，忍不住問出心裡話。
“你以後……還會把小越當成親兒子麼？”她怕黎光彥不要這孩子。
以她和她家的經濟條件，肯定沒法給岑越更好的治療和療養環境。
黎光彥仍是沉默。
他越沉默，岑湘心裡越慌，以為他想拋棄岑越。
等紅燈時，岑湘按捺不住，抬手輕輕搭在他胳膊上：“你說過的話，還算數麼？”
黎光彥扭頭看著她，目光若有所思。
“岑湘，你有事瞞著我嗎？”
岑湘蹙眉，搖了搖頭。
他伸手，捧住她半邊臉，拇指指腹輕輕蹭著她軟嫩的臉頰。
“真沒有？”
他看著她，問。
岑湘被他盯得心裡發毛，仍是搖頭：“沒有。”
黎光彥收回手，移開目光，低頭點了根菸。
他不知道岑湘為什麼瞞著自己把孩子生了下來。
如果她要錢，他可以給她很多。
很多很多。
她完全可以靠孩子上位，哪怕他這輩子都不能太愛她，不能對她好，他也可以給她提供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
昨晚岑湘睡著後，黎光彥默默想了很久。
他知道她喜歡那首《夢醒時分》。
也記得歌裡有兩句詞，“犯了不該犯的錯”，“愛了不該愛的人”。
他思來想去這麼久，忽然有點明白了。
岑湘懷了他的孩子，是犯了不該犯的錯。
岑湘愛上林澤，是愛了不該愛的人。
綠燈亮起，黎光彥緩緩吐出一口煙，往前方開去。
市醫院住院部。
岑湘和黎光彥回到孩子的病房。
護工見他們來了，指指孩子，壓著聲說：“岑小姐，小越早上一直找你呢。沒看到你還哭了。”
黎光彥走到病床前，孩子忽然睜開眼睛。
四目相對，黎光彥忽然紅了眼。
岑越沒想到一醒來就會看見黎光彥。
他賭氣似的，別開臉。
岑湘想讓他討好黎光彥，輕輕推了推他的手：“小越，爸爸來看你了，快，叫爸爸。”
岑越把眼睛不上。
岑湘剛要責怪他不懂事，黎光彥輕聲說：“讓他睡吧。”
說完轉身離開。
岑湘還是說了孩子幾句，怪他不懂事。
再回頭時，黎光彥已經走了。
早上的風很暖，春風和煦。
黎光彥走出醫院，走到車子前，沒有上車，蹲下來，捂著臉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