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
岑湘緩緩重複兩遍。
“結婚，結婚……”
她盯著黑色皮沙發的雙眼開始失焦，眸子空洞，沒了光。
“你昨天還說不會跟我結婚的。”岑湘沒失憶，清楚記得昨天在浴室裡，黎光彥說過什麼。
他對著鏡子，拿話羞辱她，刻薄她，每一個字，她都記得很清楚。
黎光彥鬆開她，往沙發上一坐，重新點了根菸。
“結不結婚，我說了算。”他笑起來，垂眸看著趴在沙發上沒力氣起身的岑湘。
岑湘像是一條苟活殘喘的魚，半個身子靠著沙發，腿跪在地上。
她半閉著眼，喃喃：“憑什麼你說了算？我為什麼要聽你的？我是不會跟你結婚的……”
黎光彥抬起她的臉，挑著眉冷笑。
“那你試試唄。”他鬆手，微微仰頭，吐了口菸圈，“我黎光彥不會對別人的兒子那麼好。岑越要麼給我當兒子，要麼跟著你們一家滾去泰國。”
黎光彥停頓片刻，聲音帶著輕笑，繼續說：“正好，去那邊找找你那個失蹤的大哥，找著了全家團聚，找不著也不虧什麼。”
他彈彈菸灰，慵懶地靠在沙發上。
“你爸身體這麼差，你媽也沒好哪去，你兒子是個刺頭闖禍精，你二哥是個沒本事的倒黴蛋，你自己呢？”
黎光彥扭過頭，看著已經痛苦地閉上眼睛的岑湘。
“你就是個沒臉沒皮的賤人，沒結婚就上趕著給男人生孩子。現在沒工作，沒存款，還欠一屁股債。你們一家子，我想搞垮誰，沒有任何難度。”
他俯身，湊到岑湘耳邊：“我倒挺想知道，你那麼喜歡林澤，怎麼不告訴他？怕他知道了不肯認這孩子？”
岑湘身體裡好像有把帶刺的刀，勾著肉在攪動。
怎麼這麼疼啊……
她不想再哭了，硬生生把淚逼回去，通紅的雙眼充斥絕望。
“林澤不像你，他有良心。我生下這個孩子，從來沒有圖過他什麼。”
這話讓黎光彥喉嚨發緊，心裡頭有無數根針在扎似的。
他冷著臉笑了笑：“什麼也不圖？岑湘，你比我想象的賤多了。”
岑湘強撐著站起來，如暴風雨中的浮萍，搖搖欲墜。
她愣愣看著黎光彥，沉默許久，垂眸，盯著地面：“是啊，我就是賤的，又蠢又賤。”
好像在回應黎光彥。
又好像，在說給自己聽。
她轉過身，拖著步子往外走。
黎光彥沒攔著，只是問：“想好了？不肯結婚？”
岑湘在門口停下，沒回頭。
她聲音很輕，但黎光彥聽得見。
“你就是個畜生，是我這輩子最恨的畜生，我永遠，永遠不會跟你結婚。”
黎光彥狠狠吸了一口煙，看著岑湘纖瘦脆弱的背影，點點頭：“有骨氣。我這個畜生隨時等你來求我。”
岑湘沒力氣，一隻手擰不開門，雙手握住，費了好大勁才擰開。
外面空蕩蕩的，人都走光了，只有燈還亮著。
岑湘不知道自己該去哪。
她不想回家。
回家少不了又要聽母親唸叨。
母親再提一次黎光彥，她都怕自己會失控。
夜裡的北市，室外寒風凜凜，岑湘沿著路漫無目的地走。
披散的長髮被風吹得揚起，她看著自己被路燈拉長的影子，那麼細那麼細，好像一根脆弱的草。
誰都可以揪一把。
誰都可以折斷她。
走到路口，岑湘終於撐不住，蹲在路邊，抱著自己哭。
手機震動起來。
她以為是家裡人打的，不想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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