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寧奕背後的那片黑暗。
北斗劍陣凝結而出的所有劍氣,匯聚在一指之上,如疾射而出的利箭,剎那射入寧奕身後的黑暗當中。
這道劍氣本該大放光明,在射入之後,卻似泥牛入海。
黑暗當中,有著微弱的“咔嚓”一聲。
清脆而又響亮,像是生了鏽的器物,被輕輕掰斷。
寧奕的身後,本該空無一人的黑暗當中,撕開了一線光明。
一柄生了鏽的鐵劍劍尖,劈散了疾射而來的所有劍氣,以一點為開始,緩慢撕開這片劍氣天地,劍柄的那一端,是一個置身天地之外的男人。
寧奕悚然回過頭,感應到身後那座感業寺的石壁,輕輕搖晃,有人站在黑暗當中,沒有發出絲毫聲音。
他還看不見那個人的容貌,但並不覺得抗拒,即便入眼是黑暗,也覺得有絲絲溫暖,那個人伸出了一隻手,手勢與動作,都與徐藏的無比相似。
卻並不相同。
他輕輕拍了拍寧奕的肩膀,意思就像是.......
“我一直都在。”
這是一種足以讓人安心的感覺。
寧奕握著傘劍,怔怔看著黑暗當中走出來的高大身影,少年緊攥劍柄的十根手指,不由自主的鬆懈下來。
走出感業寺黑暗,來到劍氣天地當中的,是一個雙眼繫了一條黑巾的男人。
男人的頭髮灰白,兩鬢隨劍氣飄搖,面容看起來並不顯老,挑起的兩截眉毛,就像是刀鋒斜飛,要砍破天地。
他單手握著生鏽鐵劍,以劍尖撕破小無量山的北斗劍陣,輕聲問道:“小無量山......你們知道這是誰的地界嗎?”
在目盲男人走出黑暗的那一刻,三皇子的面色,徹底木然,再沒有絲毫波動,他身後的空間陣陣扭曲。
一旁恭立的蘇苦,聲音寒冷道:“蜀山的瞎子......他會為這個少年出頭?”
踩在劍尖上的鄭奇再一度抬袖,另外一隻手併攏兩根手指,指腹壓在袖上,抬袖掌心對準擋在寧奕身前的那道身影,指尖抵住袖袍之後寸寸擠壓前推,整座北斗劍陣的氣勢被他推得轟然作響,噼裡啪啦的爆裂聲音在天地四方響起。
七顆星辰光芒大作,幾乎都要驟然爆開——
就在這一刻,瞎子動了。
寧奕幾乎沒有看清瞎子的動作,只聽到了轟然如雷鳴一般的風聲,未見其人,先見其劍。
一柄鐵劍劈砍在了鄭奇身後的星辰之上,天地大變,夜幕撕裂,有了一線熾烈的光明——
七顆星辰,在同一時刻不分先後的被瞎子砍得爆碎開來,踩在劍尖上的小無量山長老,面色驟變,噴出一大口鮮血,連同身後十四位小無量山弟子,拋飛出去,身形猶如斷了線的風箏,重重砸在感業寺的外沿院牆,響起一連串的牆瓦倒塌聲音。
瞎子已經重新站回了寧奕的身前。
他望向蘇苦,輕聲道:“聽說你覺得蜀山只有三個人?”
蘇苦面色變化,他聲音微寒道:“瞎子......你跟蹤我?”
瞎子微微一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蘇苦瞥了眼倒在感業寺地面上的小無量山眾人,神情複雜。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認真說道:“我身旁的這位,是大隋皇室的三皇子。”
瞎子平靜說道:“我知道。”
蘇苦繼續說道:“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瞎子笑了笑,道:“我當然知道。”
蘇苦沉默了片刻,道:“你確定還要保他?”
瞎子只是笑著點了點頭。
這一次蘇苦沒有再說話。
李白麟看著攔在寧奕身前的高大身影,他的目光穿過瞎子,望向身後的寧奕,眼神當中不再帶有任何的欣賞,有的只是冷漠至極的平靜。
寧奕有些侷促不安,他抿唇望著站在自己身前的瞎子齊鏽。
三皇子輕聲問道:“為什麼?”
齊鏽拍了拍寧奕的肩膀,笑著說道:“因為他叫寧奕。”
寧奕抬起頭來,覺得自己的心臟開始砰砰的跳動。
“因為他手中的那柄劍,叫做細雪。”
整片天地的寂靜,被齊鏽話語打破。
黑暗當中,聲音如光。
“因為手持細雪者。”
“是趙蕤先生欽定的傳人和希望......”
齊鏽“注視”著三皇子,語氣帶著一絲遺憾,還有嘲諷。
“因為寧奕,是蜀山的小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