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鈴頻頻回頭看他的背影,待回過頭來時,便聽王賢打趣道:“魂兒都要被帶走了。”
“才沒有呢。”銀鈴羞赧地兩手拍打著哥哥道:“那種比老夫子還迂的傢伙,就是看個稀罕罷了。”
“咳咳……”王賢忍俊不禁,不愧是老孃的閨女啊。
“這後生眉目端正,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子弟。”林清兒也笑道:“若是尚未婚配,定是一樁好姻緣。”
“姐,連你也消遣我!”銀鈴的臉成了一塊紅布,又去捉林清兒。姐妹倆正在笑鬧,突然聽到一聲叫:“嚇,這不是林姐姐麼,真巧啊……”
林清兒笑容頓時斂去,下一瞬才轉過頭,輕聲道:“刁妹妹……”
正是久違了的刁小姐,只見她一身白裙,身段風流,確實是個美人。刁小姐笑眯眯的看看林清兒,又看看站在她身邊的王賢,一副這下你還怎麼狡辯的神情,用羅帕掩口笑道:“上次姐姐還否認,原來你們真是一對兒啊!”
“……”林清兒有些羞赧,卻沒有避而不答,她輕撩髮絲,點點頭道:“是。”
“哈哈哈……”刁小姐笑著轉向王賢道:“王小弟好福氣啊,上次還說癩蛤蟆吃不著天鵝肉,這不還是吃著了?”
王賢勃然變色,但見她身後還有李琦李秀才,並一眾穿著襴衫帶著皂巾的書生,強忍住‘賤人就是矯情’之類的話語,冷冷一笑沒有說話。
李琦頗為尷尬的上前,抱拳道:“王兄莫怪,拙荊開玩笑呢。”
“我說什麼了麼?”刁小姐淡淡道:“話都是他自己說的。”
“好了好了,子玉放心。”一個高大俊朗的書生走出來,哈哈大笑道:“王押司可不是鼠肚雞腸之人。”不是冤家不聚頭,和李琦同來的,正是李寓、於逸凡幾個當初鬧堂的生員。
“李相公、於相公,還有諸位相公。”見敵眾我寡,王賢很明智的收斂道:“好巧啊。”
“是啊,好巧啊,早知這樣咱們一起出發多好?”李寓說著,笑眯眯瞥一眼林清兒道:“清兒妹妹也在啊。”
“李相公是讀書人,”聽他當眾叫自己的閨名,林清兒面上浮現淡淡怒意道:“小處不可隨便。”
“唉,抱歉抱歉,過年過的忘形了。”李寓抱歉笑笑,說著親熱的拉著王賢的手臂道:“走,我請王押司和林妹妹吃酒。”
“好意心領了。”王賢情知宴無好宴,一邊抽手一邊道:“只是我妹子有些倦了,要早些回去。”
“唉,上元不眠夜,哪有睡覺的啊?”於逸凡把住王賢的另一隻胳膊,另幾個書生也上前,幾乎是架著他上了停在湖邊的畫舫。
刁小姐並一眾女子,亦簇擁著林清兒和銀鈴上了船,也不管人家願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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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艘畫舫是李家租下的,跟其他畫舫比起來,也算是中上。廳裡頭雕樑畫棟,明燈高懸,擺著兩張八仙桌,桌上鋪陳著豐盛的酒菜。看來他們是到岸上觀燈,然後回來吃酒。
見還有歌姬在彈琴,王賢不禁暗啐一口:‘有錢人真他媽會享受……’此時畫舫駛離了湖面,走是走不掉了,他也定下心來,管這群書生想幹啥了,反正他們不敢亂來。索性既來之、則安之,看看他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再說……
於是他用眼神示意銀鈴聽林清兒的,便在男賓桌上就坐。姐妹倆自然跟刁小姐她們,在女賓桌坐下。
坐下後,那李寓端起酒杯,說了幾句場面話,又鄭重其事的向王賢和林清兒道歉,他人長得帥,此刻又風度翩翩,真讓王賢有些自慚形穢。奶奶的,這等高富帥應該統統閹掉才是……
李寓是調節氣氛的高手,連著勸了幾杯酒,廳裡的氣氛便融洽許多。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便有人提議說,如此幹吃悶酒有何樂趣?不如我們行酒令吧。
眾人轟然叫好,便推舉刁小姐為令官,刁小姐吃過一盅令酒,興奮的起身道:“酒令大如軍令,不論尊卑、為我是主,違了我的令,是要受罰的。”
眾人轟然道:“那是自然,酒令如軍令。”
“衙門有五刑,酒筵亦有五刑,笞、杖、徒、流、罰。”刁小姐又宣佈酒律道:“輪到某人行令,推辭不行者笞三十。行令犯諱者,杖一百。中途退出者,流三千里。不認罰者徒五年……”聽起來怪恐怖的,其實這是酒桌上的黑話。比如笞三十就是罰酒三杯,杖一百就是罰酒十倍,流三千里就是罰酒三百杯……
王賢登時明白了,原來這幫賤人,準備用這種方式報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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