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喜？”曹操更覺有趣了，“喜從何來啊？”
“恭喜曹公，兵不血刃，拿下長沙雄郡。自此，荊南門戶大開，席捲荊襄，指日可待。”伊籍朗聲道。
夏侯惇忍不住嗤笑一聲：“算你識相！”
伊籍卻話鋒一-轉，聲音陡然拔高：“籍還要再賀喜曹公！待曹公盡收荊州，麾下兵馬糧草，必將與那河北葉明，不相上下！屆時，曹公便可與葉明劃江而治，共分天下！”
此言一出，帳內的笑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葉明！
這個名字像一盆冰水，瞬間澆熄了所有人的得意與狂熱。曹操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他死死地盯著伊籍，眼神變得銳利如刀。
伊籍毫無畏懼地迎著他的目光，繼續道：“曹公，您不妨想一想，待您盡取荊州，那時您將面對的是什麼？是西蜀的殘兵敗將，還是葉明那枕戈待旦的虎狼之師？您如今看似佔了上風，可您每在荊州多耗費一份兵力，多消耗一分糧草，葉明的勝算便多上一分！我家軍師說了，荊州，我們可以不要。但不知曹公，可有信心在擊敗我等之後，再與兵強馬壯的葉明決一死戰？”
“放肆！”曹仁拍案而起，怒喝道，“一派胡言！竟敢在此動搖我軍軍心！”
伊籍卻看也不看他，只是盯著曹操，繼續丟擲重磅炸彈：“曹公，唇亡齒寒。今日您若滅我蜀漢，明日，葉明便會來滅您。我家軍師讓我帶一句話給曹公：天下大勢，非曹即葉。與其你我相爭，讓葉明得利，不如……暫時休兵，共御強敵。待將來破了葉明，這天下是誰的，你我再憑本事爭奪，豈不更好？”
整個大帳，死一般的寂靜。
針落可聞。
曹操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臉色變幻不定。有憤怒，有驚疑，但更多的，是一種被道破心事的悚然。
他猛地一拍桌案，發出一聲巨響：“好一個諸葛亮！好一個驅虎吞狼，又來一招合縱連橫！寡人倒是小瞧他了！”
他盯著伊籍，眼中殺機畢露，但片刻之後，那殺機又緩緩隱去，化作了深不見底的思索。良久，他擺了擺手，聲音沙啞：“你下去吧。此事，容寡人三思。”
伊籍長揖及地，從容轉身，步出大帳。自始至終，他的背脊都挺得筆直，彷彿剛才那番石破天驚的言論，不過是尋常的問候。
帳內，一種詭異的沉默在蔓延。
方才還叫囂著要踏平蜀漢的眾將，此刻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一個個面面相覷，臉上的得意與驕傲早已被一種沉甸甸的凝重所取代。伊籍的話，就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他們每個人的心坎上。
“都看什麼看？”曹操的聲音打破了沉寂，他環視一圈，目光中帶著幾分冷冽的譏誚，“剛才不都挺能說的嗎？怎麼，現在都啞巴了？夏侯惇，你來說說，這諸葛亮是不是個笑話？”
被點到名的夏侯惇頓時面紅耳赤，脖子梗得像一頭好鬥的公牛，卻半天憋不出一個字來，只能甕聲甕氣地嘟囔：“主公……末將……”
“哼。”曹操冷哼一聲，不再看他，轉而大手一揮，“都給寡人滾出去！看著你們這副樣子就心煩！”
眾將如蒙大赦，不敢多言，紛紛躬身退出了帥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