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三法司的,公開質詢!”
魏公公抬起頭,那張老臉之上滿是絕望!
宮門之外,長跪不起。
淮王,這位在宗室之中,向來以賢德著稱的老親王,此刻正領著數十名御史言官,以及早已淪為京城笑柄的廢親王景王,一同跪在冰冷的金磚之上。
他們聲淚俱下,高舉著“為景王伸冤,為宗室請命”的旗號。
要求重審當初那樁由許卓親手辦下的“毒幣案”!
這一招,陰險到了極點!
他們,根本不去質疑許卓平定叛亂的功績。
只抓住許卓在辦案過程之中,那所謂的手段酷烈、程式不合規的瑕疵大做文章!
他們要將許卓,從一個“護國安民”的國之棟樑,塑造成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視國法如無物的當世酷吏!
一時間,整個京城,輿論譁然!
各種對護國公不利的言論,開始在各大酒樓、茶肆之中,悄然流傳。
護國公府。
許卓看著懸鏡司不斷呈上來的,關於外界輿論的密報,只覺得一陣心力交瘁。
他可以應對。
無論是朝堂之上的辯論,還是程式上的交鋒,他都有信心將來犯之敵一一化解。
但,他卻不得不被動地陷入辯解與自證的泥潭之中!
這種感覺,讓他感到無比的疲憊。
他放下手中的卷宗,獨自一人許久未曾踏足的大將軍府走去。
他想去見一見自己的父親。
大將軍府,後院。
初冬的暖陽,透過稀疏的枝丫,灑在青石鋪就的庭院之中。
許定遠,這位昔日的大將軍,如今的待罪之人,正獨自一人,悠然地坐在石桌之前對弈。
左手執黑,右手執白。
棋盤之上,黑白二子廝殺正酣。
當許卓帶著滿面的愁容,走到他面前之時。
許定遠,並未多問一句。
他只是抬了抬眼皮,指了指對面的石凳。
“坐。”
“陪為父,下完這盤棋。”
許卓依言坐下,接過了父親手中的黑子。
將朝堂之上的所有煩悶與殺意,盡數傾注到了這小小的棋盤之上。
他的棋風凌厲無比,攻勢如潮,招招都透著一股要將對方的大龍置於死地的決絕!
然而。
無論他的攻勢,多麼猛烈。
坐在他對面的許定遠,卻始終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他手中的白子,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刻,不緊不慢地落下。
看似平平無奇,卻又總能在最兇險的關頭,將許卓那滔天的攻勢化解於無形。
半個時辰之後。
許卓,已是滿頭大汗。
他看著棋盤之上,自己那條氣勢洶洶的大龍,此刻竟已被對方分割得支離破碎,陷入了重重包圍之中,再無半分生機。
敗得一塌糊塗。
就在此時。
許定遠,終於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一枚白子。
他看著棋盤,聲音平靜地開口。
“你,總想著如何吃掉我的大龍。”
“卻沒發現,你自己的營地早已被我的這些小兵,滲透得千瘡百孔。”
他抬起頭,看著許卓一字一句地說道:
“他們鬧得越兇,就說明他們越是害怕。”
“在毒幣案上與你糾纏不休,不是因為他們有多大的把握,而是因為他們只敢,也只能在這裡與你糾纏!”
許定遠的聲音,狠狠敲在了許卓的心上!
“你跑去跟他們去爭論這案子本身,誰對誰錯。”
“從一開始你就已經輸了!”
“因為,你踏入的是他們為你劃定的戰場!你遵守的是他們為你制定的規則!”
許定遠緩緩起身,一股屬於昔日大將軍的無上威嚴爆發!
“你要做的,不是去和棋子爭輸贏!”
“而是掀了這張棋盤!”
“讓他們,連下子的地方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