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那藏於寬大朝服袖袍之下的指尖,那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還是徹底暴露了他內心的驚濤駭浪!
下朝之後。
許卓彷彿是算準了時間一般,在出宮的門口,“偶遇”了正準備登上馬車的承恩公張瑞。
“哎呀,這不是國舅大人嘛。”
許卓立刻換上了一副晚輩的親切笑容,快步湊了上前。
他湊到張瑞的耳邊,用一種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憂心忡忡地壓低了聲音說道:
“國舅,您可要千萬小心啊。”
“下官跟您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陛下這次,是真的龍顏大怒了。”
“她私下裡,給了我一道密旨。”
許卓的聲音,變得更低,也更誠懇。
“密旨上說,為保江山永固,此次清查,可以不必顧及太多。”
“甚至說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一個!”
“國舅,下官自然是百分之百信得過您老的為人的,您一生忠厚,與世無爭,斷然不會與那些逆黨有所牽連。”
“可這聖命難違啊!”
許卓重重地嘆了口氣,滿臉無奈。
“您老最近,在寶源局那邊可千萬,千萬別出什麼紕漏才好啊。”
承恩公張瑞,聽完許卓這番貼心無比的警告,只覺得一股寒氣直衝後腦!
他的後背在一瞬間,便被冰冷的汗水浸透。
“多……多謝護國公提醒。”
他強作鎮定地,與許卓僵硬地告別。
但一轉身上了自家那豪華的馬車之後,他臉上所有的鎮定與超然,便瞬間土崩瓦解!
只剩下了無盡的,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慌!
他知道了!
許卓這個煞星,一定是發現了什麼!
他必須!立刻!馬上!趕回鑄幣司!
將所有的賬本,所有的證據,都徹底銷燬!
“快!快!回寶源局!”
他對著車伕,發出了驚慌失措的嘶吼!
“用最快的速度!”
那輛象徵著國舅無上尊榮的馬車,在寬闊的長安長街之上,向著戶部寶源局的方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馬車身後百丈之外的陰影裡,一道瘦削而又矯健的身影正不緊不慢地綴著。
青雀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只是精準地,計算著馬車與自己之間的距離。
一切,都在護國公大人的預料之中。
這張為國舅爺親手編織的大網,已經到了最後收口的時刻。
戶部寶源局,大梁王朝的國家鑄幣之所。
往日裡,這裡戒備森嚴,規矩大如天,即便是夜晚,也有一隊隊的甲士,來回巡邏。
但今夜,卻顯得異常的詭異。
當承恩公張瑞的馬車,瘋了一般地衝到鑄幣司門口時,所有的守衛,都早已被他提前清退。
他踉蹌著,幾乎是滾下了馬車,甚至顧不上去理會那早已被冷汗浸透的朝服,便一頭衝進了鑄幣司的重地。
“來人!快來人!”
他對著空曠的院子,發出驚慌的嘶吼。
幾名早已在此等候多時,心腹中的心腹管事,立刻從黑暗中迎了出來。
“公……公爺,您怎麼來了?”
“少廢話!”
張瑞的臉色,因恐懼而顯得有些扭曲,他一把抓住為首那名管事的衣領,聲音嘶啞地低吼道,“出大事了!”
他環顧四周,確定再無旁人之後,才下達了一道讓所有管事都匪夷所思的命令!
“立刻!馬上!停下所有銅錢的鑄造!”
“傳我的令,將庫房之中,近一個月內生產的所有成品銅錢,一箱也不許留!”
“全部給本公投入熔爐!連夜銷燬!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