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少年便重新回到了杭州城中。
林滿六剛剛行過初到杭州時所住的驛站,不免感慨良多...
來的時候,是跟著商隊一起從家鄉出發的。
如今便只有自己一人,雖然馬上也要返程歸鄉,往後的時間便只剩下自己與那黃衫老騙子了。
情不自禁地就開始回想起來,自己從走出鳳城到行至杭州的過往種種。
林滿六還在追憶往事時,背後卻響起來了一個聲音。
“我說林滿六,你站在此處作甚,我回去本想找你好心說一聲得走了,結果崇嬰跟我說你急忙跑出去了,害得我一頓好找,結果擱這裡發呆呢?”
像是在出言訓斥、質問,但又有些許打趣意味的話語,驚醒了看著客棧面前的痴傻少年。
這聲音對他而言再熟悉不過了,是自黔州相遇後,就一路同行至此的人。
林滿六迅速轉身,看向了後方。
只見一身藍衣頭戴帷帽的女子,站在自己身後四五步外的位置。
短衫少年下意識地出聲問道:“月姑娘?”
“還有誰家姑娘,會在這大白天的出來找你這小屁孩啊?”
“怎麼要走了也不與我知會一聲...”
“額...這不是回來跟你說一聲嗎,而且我也留書信了啊...”
林滿六一時間,不知如何接話。
“嗯...”
月寒枝應了一聲,聽著語氣像是有些不悅。
“嗯?邊走邊說吧,往城西去!”
隨後二人一同步行,向西城城門走去。
林滿六這時才想起來,不管是驛站還是渡河船隻都在城西。
若是隻身趕路,安全起見從城西出門最為穩妥。
自己先前直去城北,腦袋確實有些不靈光。
兩人一馬走過西城門,很快就到了之前月寒枝飲茶休息的驛站茶攤旁。
藍衣女子正打算去牽驛站中預留的馬匹,林滿六就將自己手中的韁繩遞給了她。
短衫少年說道:“聽那老騙子說,這些是前些年軍部馬場退下來的馬匹,只比那些騎兵戰馬遜色一些,用這匹趕路定要快些!”
只見帷帽輕輕歪斜了一些,似是帽簷下的人在思考什麼。
不過很快,月寒枝就接過了韁繩。
她開口說道:“好,那驛站當中的馬就歸你咯!我用這匹,你用那匹一較高下?”
少年嗯了一聲,就去跟著小二牽出了驛站中的黃馬。
原本看著是還挺壯實的,但是跟身旁的這匹高頭大馬比較之後,就顯得有些瘦弱了。
不過等兩人都上馬後,他們只是一同朝向遠處,在官道上縱馬馳騁,並沒有刻意地去爭那快慢之分。
行至一處山林小徑後,兩人兩騎的速度都慢了下來。
林滿六騎著的瘦弱黃馬,不時還會啃食下路邊的野草果腹。
他們行過了來時山路,經過了當時初遇老騙子的路邊山亭,就這樣一路前行了許久。
此時的天空比正午要紅上許多,似乎是晚霞快要到來,紅日也在緩緩西斜。
“送到這裡便好,你回吧!”月寒枝忽然出聲。
“嗯...月姑娘保重...”
並沒有什麼回應,有的只是山林間的寂靜無言。
短衫少年不知所措,開始一手胡亂地撓著自己頭髮,悄悄地看向眼前的藍衣帷帽女子。
只聽帷帽下方嘆了一口氣,接著短衫少年便聽了月寒枝的問話。
“林滿六,還記得今年多大了不?”
林滿六立即脫口而出,但似乎不敢看向前方。
“十六!”
“那都已經是大人了,相逢總有離別時,這麼害怕作甚,看著我!”
短衫少年尋著聲音正視向前,看向了眼前的藍衣女子。
“嗯!”
月寒枝摘下了帷帽,也看向了正在注視自己的少年。
“此後一別,自是天高海闊,恐再難相見,願君珍重...”
“願珍重...”
林滿六重複唸叨著這三個字,他想要記住眼前的場景,以及與自己道別的身影。
在夕陽的映照下,兩道極長的影子就此分別,一道向北行去,一道返回杭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