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邊伺候的人,換成了另外一個心腹尚嬤嬤。
只是每次看見尚嬤嬤,她都大哭不止。
青嬤嬤是被許靖央害死的!
可許夫人連去祭拜也不敢,只能暗自嚥下這份恨意,來日一起報復在許靖央身上。
*
許靖央帶著竹影,親自走了一趟大房。
她早跟大伯母透過氣,說過會幫助她奪回父母拿走的東西。
所以掌管整個許家,只是第一步。
她不用勸大伯母什麼,大伯母梁氏就伸手接過了管家鑰匙。
“靖央,”大伯母眼睛紅了,“你知道,這麼多年,我一直在爭一口氣,當初你大伯替你父親蒙受冤屈,被打斷一條腿,我在等你母親道歉,哪怕只是一句,可是他們都沒有,我才氣得堵了甬道,不願再往來。”
許靖央看著她,聲音平靜:“大伯母,我知道的。”
大伯在旁邊有些尷尬:“好了,靖央有心幫忙,你也該給孩子一個面子。”
大伯母點頭,拿手帕擦去淚水。
“我定會好好操持咱家,靖央,你的東西,往後還是你的,還有你阿兄的,我們一點便宜也不會佔。”
“好。”許靖央仍然回答的很平淡。
她知道大伯和大伯母的性格,兩個人都太過正派。
許靖央沒在大房坐多久,就準備回了,跟梁氏也商量好,會找個吉日把甬道砸通。
她帶著竹影告辭,大伯一瘸一拐地要來相送,被許靖央婉拒了。
然而她走到門口,身後還是傳來少年的呼喚——
“大姐姐,等等!”
許靖央回頭,看見四弟弟許鳴玉飛快跑來,身後還跟著腳步慢吞吞的許靖姿。
他倆剛剛都在堂上,也聽到了許靖央說的話。
“怎麼了,玉哥兒?”
“大姐姐,我,我是想說,”許鳴玉氣喘吁吁的,他深吸一口氣,鄭重其事道,“大哥已經去世了,聽說你在二嬸那兒受了些委屈,卻沒人能幫你,我想說……我不會佔著大哥的功勞,對外我也不會炫耀自己是神策大將軍的弟弟。”
“我一定會憑自己掙功勳,阿姐,你等我再長大一點,我掙榮耀回來護著你!”
許靖央鳳眸一怔。
叮鈴聲傳來,房簷下的清鈴作響,初春的風中,許鳴玉站在和煦暖光裡向她保證。
“我一定,一定混出個人樣,做你的靠山!”許鳴玉重重說罷,朝她一拜。
許靖央看出來,他在感恩。
因為他考中武舉榜眼,卻始終閒賦在家,他謝謝許靖央給了他一條出路。
許鳴玉今年十六,聲音帶著少年變聲期特有的沙啞,卻真誠得像一團火,讓許靖央感受到了些許溫暖。
“好,”她終於淡淡一笑,“怎麼今天不去上職?御林軍放你假了?”
許鳴玉靦腆地摸著後腦勺:“每月兩次,我想著今天大姐姐來,就用了一次。”
許靖央笑:“沒什麼要事,下次不用告假。”
她要走,許靖姿又從後頭磨磨蹭蹭上來。
“大姐姐,給你。”許靖姿遞來一個平安符,“柳夫子那個事,我母親去查了,他差點找說書先生編撰我跟他的隱私,幸好你提醒,那個……謝謝,平安符是我那天在國寺求的,還沒來得及給你,今天送給你。”
許靖央揚起柳眉:“謝謝。”
許靖姿抿唇:“還有,花朝節晚上有燈會,有幾個要好的閨秀邀請我去看燈,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許靖央輕輕皺眉。
上一世,花朝節的燈會那夜出現了匪亂,很多去的人都受傷了。
“燈會人太多,容易推搡受傷,我不去,勸你也別去了。”
“那不行,我一定要去的,聽說今年燈王很不一般!邀請我的是上次羅夫人家的小姐,他家護衛厲害,定會護好我們,不會受傷。”
許靖央本是不打算蹚渾水,反正她已經提前告訴了蕭賀夜怎麼做。
但看許靖姿的架勢,似乎非去不可。
想了想,她頷首:“好,我跟你去,但我們提前說好,如果不好玩,馬上回來。”
有她跟著,能保證許靖姿不受傷。
許靖姿點頭,明媚的眼睛笑的眯起來:“好!”
許鳴玉也跟著道:“大姐姐應該出去轉轉,散散心,每年花燈節都很熱鬧,非常有趣。”
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
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天氣,大房堵上的甬道被砸開了,三府重新連線在一起。
威國公把大房和三房的所有人都叫到主院,只有許夫人和許鳴錚沒出席。
“夫人她病了,得靜養,今天開始,大嫂幫我們統管後宅。”威國公坐在太師椅上,按著龍頭拐發話。
許靖央帶頭表態:“以後要多多辛苦大伯母了。”
梁氏接話:“不求功勞,但求苦勞能讓你們都滿意便好。”
威國公看向三房:“老三,你也表個態。”
三老爺看了一眼身旁的妻子,三夫人低著頭,自打那次從牢獄中被放回來,就性情大變,很是沉默寡言。
“二哥,我,我就不表態了吧,我向來都是聽你的。”三老爺陪笑。
原本三房的後宅權柄,也是捏在許夫人手裡的。
威國公抬了抬手:“那就這麼定了,大嫂,這段日子先辛苦你了。”
梁氏朝他淡漠一笑。
自從梁氏掌管後宅,許靖央的日子好過不少。
時興的料子都是給她先選,珍珠首飾的頭樣,春季的給她做了六套,讓她換著帶。
就連許靖央院子裡的僕從,都漲了兩成工錢。
對於許夫人從前掌管後宅時留下的那群僕從,梁氏也沒有苛待,讓他們繼續按部就班,做的不好沒有罰,但做好了一定有賞。
僕從們也都偷偷誇許靖央,說她回來才有了好日子。
這日,竹影領著夏雲進來。
“大小姐,夏雲說她有事求您。”
夏雲撲通跪在地上:“大小姐,您院子裡人才齊備,沒有奴婢的立足之地,奴婢想去伺候二少爺。”
許靖央正在拿熱水泡手,上次蕭賀夜送她的藥膏,非常好用,不過塗抹幾次,手掌就嫩如新膚。
許靖央瞥眸,看了夏雲一眼:“放你去可以,但你可要說清楚,不是我這兒不要你,而是你非要跟我二弟。”
夏雲臉色通紅:“是,奴婢想去伺候二少爺,並且,二少爺已經同意了,讓奴婢來問大小姐的意思。”
竹影遞來帕子,許靖央擦著手上水珠。
“去吧,竹影,給她結這個月的月錢。”
“大小姐,奴婢不能要,這個月才剛開始,怎能要月錢。”
“拿著吧,去添置點東西,”許靖央意味深長,“好好伺候錚哥兒。”
夏雲這才收了,給許靖央磕了個頭,竹影送她離開。
等走了,竹影回來:“聽阮媽媽說,二少爺給夏雲開臉了,收她做通房丫鬟,二少爺這也太胡來了,夏雲還是大小姐院子裡的丫鬟,他就押著人上了榻。”
說完,許是覺得自己話說的粗糙,捂住嘴,小心翼翼地看許靖央一眼。
但許靖央並沒有生氣的意思,她用玉勺挖了剩下的藥膏,塗抹在手背上。
“可憐的姑娘,”她說,“青嬤嬤的死,是她間接辦事不力造成的,去我二弟那,是踏入深淵,一去不回了。”
果不其然,夏雲去了沒兩日,就被隨便找了個冒犯主子的過錯,活活打死了。
許靖央給的她那筆銀子,都沒能讓她為自己做一副棺材。
寒露從外進來,遞一封信上前。
“大小姐,王爺給的。”
許靖央開啟一看,蕭賀夜竟約她今夜去寧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