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國之上

第62章 黃昏裡的少年少女們

寧長久輕輕點頭,按照資質來說,陸嫁嫁在諭劍天宗已是拔尖,若非此次跌境,與老一輩都已相差無幾了。

“不知宗主是何境界?”寧長久問。

陸嫁嫁猶豫片刻,還是道:“宗主入環瀑山一甲子,六十年前便已紫庭巔峰,如今依舊。”

寧長久點點頭,紫庭巔峰已是超然世外的高妙境界,而紫庭之上的五道,更堪稱人間力量的頂點,哪怕是五道之上的傳說三境,也是道境之上的提升,對於武力並無太多裨益。

寧長久道:“屆時還要託陸姑娘讓宗主大人看看師妹的身體了,我……始終不太放心。”

陸嫁嫁點頭道:“應當如此,只是前些日子,宗主得了天啟,說要去尋訪仙緣,如今恐怕已經離開了宗門。”

寧長久道:“我們先隨陸姑娘回山便是。”

陸嫁嫁正色道:“等回了山門行了拜師之禮,便不可再稱我陸姑娘了。”

寧長久道:“那應該叫……師尊?”

陸嫁嫁面露異色:“當然如此,為何……我看你似乎不太願意?”

寧長久猶豫片刻,道:“我做個外門的記名弟子便好。”

陸嫁嫁有些惱:“不管你做什麼弟子,只要行了拜師之禮,我都是你師父。”

寧長久道:“我……有些苦衷。”

陸嫁嫁看了他一會,好奇道:“莫非除了那最近死去的老道人,你還另有師承?”

寧長久抿唇苦思,最終輕輕搖頭,道:“希望陸姑娘諒解。”

陸嫁嫁嘆了口氣,道:“罷了,你對我恩情莫大,若只是想尋一靜修之處,我可以給你一個師徒虛名,讓你待在天窟峰,至於你師妹,我會當做親傳弟子一般教導。”

寧長久微笑道:“陸姑娘本就是師妹心中極為仰慕之人,如此再好不過了。”

陸嫁嫁盯著他的眼睛,認真道:“師門戒律雖不算森嚴,但亦有規矩,若只是記名弟子,能得的修道資源很是有限,你可要想好了。”

寧長久看了一眼外面那場初停的雨,道:“世上再好的靈丹妙藥也砸不出一個紫庭境,修道一事終究是難假外物的。”

趙襄兒聽不下去了,插嘴道:“與我言語時說要三年後讓我拭目以待,與陸姐姐言語時又一副雲淡風輕模樣,我看你外表寡慾清淡,實則應是個輕薄孟浪之輩,陸姐姐千萬要小心,以後可別被他的花言巧語給騙了。”

寧長久回應道:“這並不衝突,第一次見到殿下時只以為是個大家閨秀,後來一見真容,我可差點被嚇破膽了。”

趙襄兒冷冷道:“琴棋書畫我自小便精通,各家典籍我亦有通讀,怎麼不算大家閨秀了?”

寧長久平靜而認真地回擊道:“知書不達理,枉讀聖賢書。”

趙襄兒胸脯起伏,深深吸了口氣:“我現在不揍你,只是因為你於趙國有恩,若你再言語挑釁,我現在就下床打得你連你師妹都認不出。”

寧長久見好就收,沒有再作回應。

陸嫁嫁對於他們話語間的爭鋒相對只是淺淺一笑,她想了一會兒,才對寧長久道:“我知道你心氣甚高,但若是將來實在難以修行,也千萬不要氣餒,大道直指,總還有許多通達之路的。”

這說的自然還是他的資質了。

寧長久同樣心知肚明,只是先前他對於這副身體是否可以真正修行也存在疑問,但自昨日之後,他想明白了許多。

自己上一世用的,不也是這副身軀?只是當時自己遇到了二師兄,被他帶入了山門,身體不知產生了什麼變化,成了天縱之才,自入玄到飛昇,所用不過二十餘載。

而如今的“寧長久”所經歷的人生,則是沒有被師兄帶回山門的人生。

不知道經歷了什麼,整整十六年,師父竟都未能找到自己……

於是自己成了一個平平無奇甚至有些呆傻執拗的小道士。

這……真的是自己嗎?我明明自幼天資聰穎……

寧長久沉默思索著。

不過既然是同一副身軀,那這般天翻地覆的變化,一定有其原因所在,或許這也是師尊在自己身上設下的枷鎖,類似趙襄兒的“襄”字上的玄機,若是自己可以解決自身的問題,那三年之後將自己這個心高氣傲的未婚妻狠狠教訓一頓,未嘗不是沒有機會。

寧長久道:“多謝陸姑娘寬慰,這些……我明白的。”

趙襄兒見他沉默了許久才回答,大抵也能明白那種才不配志的失落感,語氣也軟了些,道:“若三年之後你無所成,只要說話別這麼欠打,再來皇城之中,我還是願意美酒款待的。”

寧長久不知好歹道:“我不飲酒。”

趙襄兒閉上了眼,深呼吸了一次:“看來你還是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

……

寧小齡的甦醒已是黃昏時候的事情了。

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中她臥在一個小小的荒蕪土丘上,周圍落著雪,那些雪花沒有溫度也沒有重量,只是永不停歇地落著,一片一片地覆在她的身上,她蜷縮在那類似墳頭般的土丘上,明明已是夢中,卻依然覺得越發睏倦,彷彿隨時又要睡去。

這場雪下了許久,不停地覆蓋在她的身上,像是一層厚厚的棉被。

她時不時地睜開眼,看著自己在那土丘上的身子,她微微伸出手,看到的則是小巧的爪子,和粉嫩的……肉墊?

原來我是隻狐狸啊,寧小齡這麼認知著。

又過了很久,她已經分不清身上的是雪還是自己如雪般的毛髮了。

意識昏昏沉沉,在夢中的睡與醒間徘徊了許久,朦朦朧朧的光覆上眼皮時,她睜開眼,發現自己的懷中,抱著一棵剛剛成長起來的小樹,這棵樹帶給了她莫名的溫暖,於是她身體向著那邊蹭了蹭,抱得更緊了些。

大樹下,雪漸漸融化,似是春來,溫和的光線帶著溶溶的暖意覆蓋著身體,而那樹冠覆蓋的陰影,也帶著如水般的柔和。

等到寧小齡真正醒來時,她發現懷中抱著一顆枕頭。

她視線上移,看到床邊立著三個人影。

寧長久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道:“師父寧擒水的私房錢放哪的?”

寧小齡愣了愣,隨後道:“灶臺底下,羅盤……額,師兄,你上次說好都給我的,不許反悔!”

寧長久鬆了口氣,道:“醒的是師妹。”

皇城的夕色涼薄又溫暖著,夜幕落下之前,馨寧的黃昏裡,趙國的國都翻去了一個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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