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這是我和你娘攢下的靈石,你拿著,出去闖闖吧。”
“要是能在外面尋個小宗門拜師學藝,就別……別再回這窮窩窩了。”
嚴正堂嘬著旱菸杆,煙霧繚繞中,將一隻灰撲撲的小布袋推到桌對面。
他目光沉沉,落在正悶頭扒飯的大兒子嚴濟州身上。
嚴家村,蜷縮在落霞山腳的小小平原上,是廣袤荒涼的北原大地上一個不起眼的塵埃。
三百來戶人家,土裡刨食,圈裡養牲,艱難維生。
擁有靈田的人家鳳毛麟角,多數人只能侍弄些尋常莊稼。
靈米、靈植收成稀薄,日子便過得緊巴巴。
靈食匱乏,加上村中並無像樣的修煉傳承,舉村上下,唯村長與村衛隊衛長堪堪達到練氣後期。
如此窘境,讓嚴家村在落霞山周遭的“落霞十七村”裡,落下了“窮困村”、“孱弱村”的名頭。
誰都暗忖,下一個在荒獸利爪或資源枯竭中消亡的,多半便是嚴家村。
留在村裡的人,不僅長生大道渺茫,便是娶妻生子這等凡俗念想,也成了奢望。
為人父母者,誰不盼著兒女成年後能走出去,去那廣闊天地搏一個前程?
總強過如他們這般,一世困守在這窮山溝裡,碌碌無為。
正因如此,明知北原荒蠻兇險,嚴正堂還是在嚴濟州年滿十六後,立刻狠下心腸,要將他推出門去。
嚴濟州把嘴裡最後一口靈米飯嚼碎嚥下,又灌了幾大口濃郁的老鴨湯,這才抬起頭,迎著父親的目光,語氣認真:
“爹,我不出去。我就留在村裡……”
“嘭!”
話未說完,嚴正堂手中的銅煙鍋已重重砸在桌面上!
盤裡的幾個黑麵窩頭應聲蹦起,又骨碌碌滾落回去。
“你說什麼?!”
嚴正堂眼神陡然變得刀子般銳利,死死釘在兒子臉上。
那目光沉甸甸壓來,竟讓嚴濟州心頭一凜,平日裡操勞農事的老爹,此刻竟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他下意識地將屁股下的條凳往後悄無聲息地挪了半寸,隨時準備腳底抹油。
“爹,北原兇獸橫行,我這練氣二層的微末道行,貿然出村,指不定沒走出三里地,就被哪頭母大蟲叼去當了點心。”
嚴濟州穩住心神,語速加快,“所以,我不打算出去。”
話音未落,他人已“噌”地站起,敏捷地又退開兩步。
果然!
“小畜生!”
嚴正堂怒喝一聲,煙桿帶著破風聲就掄了過來!
嚴濟州早有防備,一個矮身閃避,泥鰍般“哧溜”一下躥向門口,衝出去的同時,反手“哐當”一聲死死拽上了門板。
“爹!君子動口不動手,咱好好說話成不?”他扒著門縫朝裡喊。
門板被煙桿敲得“邦邦”作響,震得灰塵簌簌落下,伴隨著嚴正堂的咆哮:
“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跟你好好說個屁!”
“我和你娘,你弟你妹,一年到頭勒緊褲腰帶,省下的靈食、靈米,可著勁兒先緊著你!圖啥?”
“圖你留在村裡,跟我們一樣,一輩子跟畜生打交道?還是圖你一輩子沒出息,打光棍?”
“我們盼的,不就是你有朝一日能走出這山旮旯,掙下你自己的前程,延續嚴家香火,光耀門楣!”
“你倒好!怕死怕成這樣,連出去闖的膽氣都餵了狗!你不走?行!老子就當沒生你這窩囊廢,今天打死你算逑!”
嚴正堂是真氣瘋了。
家裡攢下大半家底換了這點靈石,就為給大兒子鋪條路,結果換來這麼一句?
他恨不得用這銅煙鍋,把兒子那不開竅的榆木腦袋敲個稀爛!
“爹,你聽我說……”
門縫裡傳來嚴濟州的聲音。
“說個卵!”
氣頭上的嚴正堂猛地一把拉開了門!
嚴濟州哪還敢廢話,活像見了貓的耗子,“嗷”一聲撒丫子就跑!
“小兔崽子,長本事了!敢跑?老子逮著你,非打斷你的狗腿!”
嚴正堂追了幾步,終究是年紀不饒人,扶著膝蓋氣喘吁吁,只能舉著煙桿在後面跳腳大罵。
見老爹沒追上來,嚴濟州在安全距離外停下,喘著粗氣:“我又不傻,不跑等著您老給我開瓢啊?”
“那你有種也別回來!敢踏進家門,看老子不抽死你!”
嚴正堂氣得鬍子直抖,煙桿作勢又要衝。
“那……那我就不回去了唄!”
嚴濟州心一橫,眼看老爹又要發飆,果斷決定避避風頭,等老爺子氣消了再回來掰扯清楚。
他轉身,頭也不回地朝著村口方向狂奔而去。
直到村口那塊熟悉的大青石映入眼簾,嚴濟州才一屁股坐上去,胸膛劇烈起伏。
他並非不明白留在嚴家村的結局。
村衛隊衛長嚴正泰,已是村中上一代天賦最高者,苦修大半輩子,也不過練氣八層。
築基無望,壽元便與凡人無異。村人勞碌一生,不過短短數十年光景。
若他真是個普通村民,不用父親趕,他自己也會削尖腦袋往外鑽。
可惜,他不是。
他嚴濟州,是個穿越者。
一年前,他還是藍星某高等學府考古系的學生,跟隨導師探索一處神秘遺蹟時,莫名穿越到了這個名為“蒼靈界”的世界。
此界靈氣充盈,生靈吐納天地精華,可強體魄,開山斷流,甚至……有望長生!
這對從小做著仙俠夢的嚴濟州而言,無疑是天大的幸運。
更幸運的是,他還擁有穿越者標配的金手指——一塊他在遺蹟中親手掘出的斷裂石碑,他稱之為“長生碑”。
那石碑出土時巨大古樸,佈滿神秘文字。
穿越後,它卻縮成了巴掌大小、佈滿裂紋的灰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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