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過去一趟。”李東沉聲說道，“再晚，小峰人就徹底陷進去了。”
陸雪臉色煞白。
“你……你一個人去？那是傳銷窩子！進去你出得來嗎？”
李東淡淡一笑：“我又不是去上課，是去把人帶出來的。”
“那你怎麼進去？他們肯放人？”
“他們要的是錢，要的是人。我不拿人，也不送錢，我帶證據。”李東把茶水喝光，放下杯子。
“這些年，我在生意場上見得多了，什麼騙術沒看過？可傳銷最可怕的，不是騙人，是讓人甘願被騙。”
“姐夫……”陸雪想說什麼，又噎住了。
“別叫姐夫，叫李東。”他語氣冷下來，“我不是你們家的傭人，也不是你們家為非作歹的擦屁股機。”
陸雪低下頭，聲音像蚊子：“我……我以前說你壞話，是我混賬。”
“你不是混賬。”李東站起身，“你只是太軟太順，把親情看得比原則重要。”
“問題是，小峰他走錯的這一步，不是能靠眼淚哭回來的。”
他走到客廳角落，從箱子裡翻出一本舊筆記本，抽出一頁，扯開一張小紙片。
“你有他高中時候的照片沒有？”
“有有，我去找。”陸雪趕緊跑進臥室，不一會兒拿出一本泛黃的老相簿，“這是畢業照，還有單人證件照。”
李東翻了幾張，挑了一張正面清晰的黑白小一寸，摺疊好塞進錢包。
“他變瘦了，不過骨架沒變，鼻子尖，下巴短，這張最像。”
“你拿照片幹嘛？”
“識別用。”李東聲音低，“傳銷窩子不認身份證認嘴臉。我總得知道自己要找誰。”
院子門口，劉禿子從工具房拎著錘子出來，一邊擦汗一邊喊：
“東哥，後備箱修好了，門鎖焊緊了，不會再漏水。”
“工具備齊了嗎？”
“有，大錘、撬棍、鉗子、剪子……連車載急救包都給你裝好了。”
“汽油加滿。”
“昨晚剛加的。”
“後車廂那一格，放兩條毛巾，兩瓶水，兩包餅乾。”
“懂了。”劉禿子笑，“你這是去營救人質啊？”
李東看了他一眼，沒接話。
“明早六點出發。”他低聲交代。
“我開車？”
“你開，我要盯著看路。”
劉禿子點頭，轉身又去檢查輪胎胎壓。
……
清晨五點半，天色灰濛濛的，院子裡的空氣透著股未散盡的潮溼。
李東檢查完車況，拉開副駕駛門，將那份紅筆標註過的瓊省地圖摺好塞進手套箱。
屋門口，陸雪抱著一袋厚衣服站著，臉色白得像紙。
“記得給芊芊多喝水，她最近咳嗽還沒全好。”
李東點頭，沒說話。
秦雪芳從廚房拎出一個保溫桶：“湯在裡面，熱著。你到那邊別光顧著找人，自己身體也重要。”
她話音微顫，眼神卻硬撐著冷靜。
李東接過保溫桶，眼神在她臉上停了一瞬，輕聲道：“等我回來。”
“嗯。”
芊芊從屋裡跑出來，赤腳站在臺階上，小聲叫了一句：“爸爸。”
李東彎腰抱起女兒，在她耳邊說：“爸爸去找小舅舅，找到他就回來陪你玩。”
芊芊點頭，眼眶發紅，卻強忍著沒哭。
李東把她輕輕放下，最後望了家人一眼。
他忽然伸手揉了揉芊芊頭髮，又拍了拍秦雪芳的手背。
“別擔心。”
秦雪芳深吸一口氣，把那句“你小心點”嚥了回去。
車門關上。
“砰。”
紅色桑塔納啟動，一頭扎進清晨薄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