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我家兒媳婦是個麻達人,長得好看,說出的話一點不順聽,我兒子都害怕呢,更何況是我。”
“若是不聽話,可能要捱打呢,我不開玩笑。”騾子拍了拍身上的土,“人家嫌棄我屋子裡髒,人家端飯進屋都嫌髒,我回去收拾一下。”
劉巧嘴笑話他,“我不信,你家兒媳婦長那麼漂亮,就算是打你了,你也不會生氣吧。”
“你別胡說,悄悄兒的,話不能亂說。年輕人開玩笑沒輕沒重的,我一個老光棍,你這話要是傳到兒媳婦耳中,我就沒飯吃了。”他的八字步走得穩穩地不緊不慢,彷佛天塌下來都不會緊張。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騾子只有一個兒子,兒媳婦長得又白又高,看著一點都不像莊稼人,性子卻極為潑辣。
騾子能說會道,但曾經也是讀過書的,看著不修邊幅,褲腿上都是油印子,但為人光明磊落,堂堂正正。
兒子兒媳婦嫌棄他,他老伴兒去世了,便喜歡到處跟人諞閒,十里八村的新鮮事,他都是最早知道的。
而劉巧嘴不同,那張嘴帶著鉤子和毒,今天附和你,跟你一起罵水,轉天就跟被罵的那個人,說你在背地裡如何罵人家,純純的攪屎棍,害人精。
若今日劉巧嘴一人上門,趙從雪還要處處謹慎,找藉口早早將人打發走。
還好,騾子也在。
不管他們跟誰說今日聽到的事兒,劉巧嘴就算編排趙從雪,也要有個限度。
晚上,老大兩口子沒回來,站在羊圈邊上,往北邊就可以看到甘家坪上那塊地。
東西放在那裡沒人動,但任中易有些擔心,便帶上老四,晚上去了甘家坪上,看護那些東西。
糧食是他們辛辛苦苦種的,白天沒人拿,不代表晚上沒人動,不然被人偷走了,任中易還要給他搬一些。
終歸是自己生的,總不能真的捱餓吧。
任前俊磨磨蹭蹭的不想去,說是晚上害怕。
任中易便牽了乖順的老母驢,讓老四晚上睡在驢身邊。
原本任前俊還想討價還價一番,被任中易踢了一腳,老老實實的跟著他,以天為被,以地為炕,靠在嚼草的毛驢身邊睡了過去。
本以為這一晚上害怕的不行,沒想到一覺睡到大天亮,連姿勢都沒換過。
要不是聞到了新鮮的驢糞味,任前俊還能睡一個小時。
他揉了揉眼睛,看著任中易在剷土,毛驢伸長脖子在地埂邊吃草。
他想要回去,卻又不敢直說。
真是不敢想象,據說人家大城市都已經有高樓大廈了,他們兄弟幾個還在為這點家產鬧得雞回頭掉。
他打心眼裡瞧不起大哥,明明是讀了書的人,出去外面混碗飯,怎麼就非得要種地啊。
沒出息的玩意兒,跟父母爭東西算什麼,那些老物件有什麼好爭的,換做是他,他只要現錢。
拿著錢去南方,就算搬磚也比北方的工錢高。
改革開放之後,經濟中心都在南方,這是老師告訴他們的。
所以他一直計劃著,等再過兩年就去南方。
他想要做生意,做大生意,但前提是要有本金。